他坐在书桌旁,看着自己手中的药丸发呆,最后,他一咬牙,将药丸吞下。
一路疾驰,不敢有半点耽误。
冬日里,赶路,是酷刑。
越是靠近琅琊,天气越是寒冷。
终于进了琅琊城,不用刻意打听都能找到谢家与王家,这两家是琅琊最大的家族。
进城那日,正好是正月十五,元宵节。
街上四处张灯结彩,按着时间,诸葛流云昨日就该到了,他的楼外楼算起来更近些。
柳云裳走在琅琊的街上,突然被一双手拽进黑暗中。
柳云裳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见耳边传来诸葛流云的声音。
“是我。”
柳云裳放下心来,他果真提前到了。
两人来到诸葛流云下榻的客栈,没来及的喝口水。
诸葛流云就急切地说:“我给谢府递了帖子,她不愿意见我,我潜伏进谢府,也被她拒之门外。”
“王安呢?”
诸葛流云顿了顿,颓然道:“他也不见我,王家守卫森严,我不敢硬闯。”
柳云裳叹气道:“你的意思,你提前一天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
“我知道谢韵要嫁的人是谁,是王家老二,一个病秧子,据说快死了,我不能让她嫁过去,若他嫁给王安,也就罢了,嫁给一个病秧子,是什么意思。”
诸葛流云语气激动,说到这里,他甚至站起来,一拳砸在墙上,手被砸的鲜血直流。
柳云裳心中也十分焦急,根本没有注意诸葛流云的手,她立即起身说:“我要先去谢府。”
待她离开后,诸葛流云眼神阴郁,仿佛下定决心,低声说:“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让她嫁给那个病秧子,来人。”
客栈中,出来一群人,都是楼外楼的高级杀手。
诸葛流云细细的嘱咐他们几句,追上柳云裳。
“柳二姑娘大老远的来,带个小厮很正常吧。”
柳云裳看着他无赖的样子,想了想带着他也好。
于是调侃道:“楼外楼的老大做我小厮,可真是我的荣幸。”
两人一同前往谢府,柳云裳递上名帖,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带两人进府。
谢家十分有底蕴,十步一景,雕廊画栋,让人看的目不暇接。
走了一段路,带路的下人都换了好几波。
诸葛流云默默看着,心中有些难受,他这样的江湖人果真是配不上她这样的大小姐。
来到谢韵的院子,院门上写着两个端正又蕴含飞扬的大字:“静园。”
这字如同谢韵的性格,外表是个温柔贤惠贵女,骨子里却十足的叛逆。
进入院子,映入眼帘的是红色,院子里堆满了彩礼箱子,王家真是舍得出手。
院子很热闹,但谢韵的屋子却很安静。
“王安还是把你叫回来了。”
谢韵安安静静等坐在床边绣嫁衣,稍微抬头,才看见她身后的诸葛流云。
眼神中有些吃惊,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谢韵起身,为两人倒上热茶。
柳云裳还未开口,诸葛流云就急急的说:“你不能嫁给那个王家老二。”
谢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同柳云裳说起自己的父亲。
“我回来时,他已然快不行了,多年不见,我发现他老了许多,云裳,那一刻,我在想,我是不是错了。”
谢韵的话很悲伤,柳云裳转身对诸葛流云说:“你出去吧,我想与谢韵单独聊聊。”
诸葛流云也听出了她话语间的忧伤,想着女人之间或许更好交流,于是退出房门。
柳云裳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想好了吗?嫁人不是儿戏,更何况是王家,你嫁给他哥哥,你们就再也不可能了。”
谢韵惨然一笑。
“我与他,本就不可能,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而已,梦该醒了。”
谢韵与柳云裳细细的讲述了她回来后发生的事情,也说明了为何她会同意嫁人。
原来,谢家与王家在琅琊关系十分要好,两家之间嫁娶、姻亲错综复杂。
在谢韵他们这一辈,定然要出一人与王家联姻,谢家待嫁女只有谢韵,而王家未婚的儿子却有两人。
其实谢韵一直都在等,等王安,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嫁入王家,她希望那个人是王安。
这次,父亲病危,希望在临死前,看到她嫁人,王家二儿子自小体弱多病,是个活不长的病秧子,不知听谁说,冲喜可以让他活得久些。
可能还能留下一儿半女的,王家二儿子与王安是一个母亲,她与谢韵亡母情同姐妹,谢韵从小叫她姨母。
姨母相求,她不忍心拒绝,而且那人也是她从小到大的二哥。
但最终让她下定决心的是王安的话。
王安说:“他与谢韵,只有兄妹之情,无儿女私情。”
谢韵心死,同意出嫁。
至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王安母亲知道谢韵委屈,承诺她,待儿子死了,就还她自由,如果有孩子,他们王家养,没有就算了。
在这件事情中,每个人都欢喜,唯有一人失去了自我。
柳云裳担忧的看着谢韵:“王安是如何说出此话的,他如果乐意你嫁给他哥哥,他就不会给我来信,中间定然有误会。”
谢韵摇摇头。
“没有误会,他可能觉得嫁给他二哥,会委屈我,出于同情吧。”
柳云裳心中有些急切。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父亲知道你要嫁的是王家二儿子吗?”
谢韵愣了愣:“知不知道又何妨,只要我出嫁,他就可以放心了。”
柳云裳听她话里的意思,就是不知道。
“我所认识的谢韵,不会就这样嫁人的。”
谢韵低着头,眼泪打湿了嫁衣。
“云裳,既然你来了,就喝完喜酒再回长安吧,此后,我或许,不会再回长安了,太学,皇探,我可能都回不去了。萧公已经将药丸送来了,我恐怕会将太学的一切都忘记。”
柳云裳摇着头,不愿意就这样算了,还想再劝,却听到门口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