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尽管于渺已经尽可能的小心,还是踩到了地面上没来得及“处理”的鳞片。
那声音还在继续,指向一个被关押在深处的囚笼。
没有光亮的悠长走廊,尽头是被一块厚重的黑色的布围起来的一块空间。
布匹被水流掀起一脚,露出早已生锈的铁栏。
于渺大着胆子想要掀开帘子——
“啊!”
手腕被人捏住,力量大到她挣脱不开。
心里一紧,回头的一瞬间——
“……哥?”
于渺看着徐天这张熟悉的脸,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大帝吩咐我过来察看。”
徐天的语气淡淡的,可是仔细听还是能够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
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地方……
他松开于渺的手,因为用了十成的力,于渺的手腕上立马浮现出红色的印。
语气有些严厉:“你刚刚是想干什么,多危险你难道不知道吗?这块布后面如果暗藏玄机,而你又恰好没有防备的话你要怎么办!”
说着,他的余光也不忘扫向这块巨大的黑布。
于渺看破不说破:“那你来?”
徐天这次没有反对,握紧手中的武器,快速打开——
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笼中一共有四条鲛人,被剜去了双眼和双耳,每一次张嘴都会露出那黑洞洞的口腔。
他们为了防止鲛人的声线迷惑心智,把它们的舌头也割掉了!
炫彩夺目的鱼尾被扒光了鳞片,现在正孤孤单单的泡在水里。
几只鲛人的尾巴偶尔缠绕,它们却分不清彼此,相互防备,在碰到的一刹那蜷缩起来,让原本狰狞的尾巴显得更加丑陋。
鲛人!
这个在于渺心中最美丽的生物,此时此刻的它们脱离了浩瀚的大海,竟然被人像牲口一样的关押、虐待着……
【你是谁?】
空灵的声音在于渺的脑海中响起。
于渺观察了好久才敢确认,这是其中一条人鱼在和她用神识交流。
【我不会是你们的敌人。】于渺回答道。
【我知道……】
人鱼默了半晌开口:【你是我们的王的契约人,我相信你。】
【契约人?】
人鱼的语气很焦急:【你知道我们的王在哪里吗?】
【抱歉我……我不知道。】
于渺说着抱歉,忽然从远处传来脚步声。
她连忙把黑布拉起来,似乎这样就能够保护它们。
【怎么了,我感觉到你心神不宁?】人鱼空灵的声线有些颤抖,莫非是那些人又来了?
【有脚步声,你先不要和我交流。】
【没关系,我只能和我们鲛人族的皇室契约人通过脑电波交流。】
脚步声慢慢离开,于渺又重新掀开帘子:【那你能和你们的族人沟通吗?】
人鱼摇摇头:【我是鲛人族的圣女,其他的鲛人都没有这个能力。】
于渺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的小人鱼,包括它们牢房里另外还有三只鲛人。
人鱼听到这个消息觉得一直提在心头的那口气松了不少,它还以为是什么其他的洪水猛兽。
“于渺?”
边云在入口处,见不到于渺的身影,语气有些焦急和担忧。
于渺向人鱼道别。
【等等!】
人鱼上前,把一个水滴形的东西交到于渺的手上。
这是它从心口剖出来的,晶莹剔透的水滴形。
几乎是在这一刻,它的生命肉眼可见的消逝:【拜托你,将它交给我的王……】
它说着,空洞的眼眶看向于渺的方向,似是在等她的一个承诺。
【我答应你。】
“于渺,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于渺一下把手里的东西收好。
对上边云微怒的眼神,有些心虚:“我只是看看……”
“有没有被吓到?”
边云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似乎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这里面的恐怖血腥和残忍是他没有想到的。
平时以“仁义道德”教导他的父亲,竟然会有这么恶心不堪的一面。
他撕开真相的一角,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他不该把她带过来的!
刚刚没有见到她,天知道他都快急疯了。
于渺的注意力却没有在他那想要靠近却不敢靠近的双手和眼底隐忍的情绪。
不是,她哥呢?
那——么大的一个徐天,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
直觉让于渺觉得,徐天的来过这件事应当隐瞒。
岔开话题:“这里还有事情没有办完吗?”
她的潜台词是“可以走了吗?”
“走吧。”
边云重新打开结界,再一次转身的一瞬间,再次看向这个炼狱一样的地方。
只有于渺,污水沾染了她的裙摆,可是她的面庞却依旧清秀艳丽,像从地狱里绽放出的最纯洁的花。
……
“这里的事……”
“我知道,我不会向外界透露半分的。”
于渺还没等边云说完话就抢答道。
“不是,”因为着急,边云的脸色微微有些涨红:“我是想问,你对这里的事有什么看法。”
于渺皱了皱眉,谨慎的把话在嘴边反复咀嚼。
“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份,现在,我只是你的搭档……和朋友。”
纵然如此,于渺也不敢太过放肆。
“我理解大帝作为人类之主想要保护全人类的命运杜绝一切有可能威胁到人类生命安全的做法,虽然极端,但是很有效不是吗?”
边云皱眉看着她,似是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观点。
“但是……”于渺接着说:“我并不认同。”
“战争是一种极端的政治手段,是种族之间解决争端的一种方式。在某些情况下,战争可能是必要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对战争中的侵略甚至灭族的行为持宽容的态度。
我知道落后就要挨打,我们人类这么多年,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的努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不被其他种族欺负。可是我们已经达到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做这样残忍的事情?边云,那里的惨状,是你能接受的吗?”
边云心神微动,看着于渺莹莹的泪光,似是在对里面的鲛人同情:“于渺,你可知,如果战败的是我们,将会如何?”
于渺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眼神看向他。
莫非他的意思是……
“对敌人的同情,在我看来,是最愚蠢的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