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粮食自给自足,虽与荣华富贵远去,却也不必担心被人瞧出身份。
萧黎住的地方很高,总能瞧见墨之国整顿了一车又一车的粮食送往大齐国。
那些被运走的粮食越多,他就心里越不平衡。
倒也沉得住气,一直蛰伏到墨离驾崩,他才有了动作。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萧家几乎分崩离析,但是底蕴十足。
他们发现,受寒潮影响的不单单是大齐国。
还有燕北以北的燕国,以及怀东以东的姜国。
尤其是燕国,温度骤降不说,草原中的无数草皮也没能撑过第二个冬天。
于是乎,他们的百姓变得憔悴不堪,牛羊便变得瘦骨嶙峋。
姜国以渔业为生,一般是用捕的海鱼与邻国以物换物,换取粮食。
如今寒潮乍然来袭,倒是不至于活活饿死。
只是顿顿吃鱼,也让这里的百姓面无血色,没什么精神。
萧黎作为商人,自然嗅到了其中存在的商机。
于是乎,他凭借萧家枝繁叶茂的优势,在燕国和姜国混的风生水起,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直到墨离驾崩,他得了消息,又开始记恨起了墨之国对大齐国的雪中送炭,断了他的财路。
若是留在大齐国,萧家凭借遍布天下的人脉,以及大齐国得天独厚的四通八达之地,如今的成就,断然不会像现在这般窘迫!
墨离以死,听闻新的国王对接济大齐国一事怨气颇多。
萧黎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之色,便寻了个机会,进攻面上去了。
而大齐国那边,他也安排了燕北与怀东的所有心腹,放出来无数谣言。
轩辕瑾因处理日益增多的难民处置问题而焦头烂额,对于四处流窜的流言蜚语无暇顾及。
倒是轩辕允丰在空闲之余,会想办法管理一下舆论。
然而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舆论发酵下,大齐国百姓开始人心惶惶。
谣言包括墨之国将切断给大齐国的粮食补给,以及地方官员将朝中机密透露给领国与敌国,以期得到些干粮。
以及边关战士的懈怠,边防即将失守,逃兵无数,大齐国大厦将倾等等。
尤其是轩辕允丰四处奔波着扫清谣言的所作所为,更是被有心人编排成了觊觎皇位,意欲将轩辕瑾取而代之的谣言。
更有甚者,竟看热闹不嫌事大,在市井胡同夸赞着轩辕允丰的处事态度如何随和怀柔,又仁慈贤明。
在百姓们彻底动乱的时候,便是墨之国当真断了接济的当月。
且越来越高的赋税,也成了压垮百姓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暗流涌动间,在墨之国切断救济粮食以后,边关也屡战屡败,边疆百姓苦不堪言。
之前的谣言在莫须有的情况下被一一证实,使得支持轩辕允丰夺取皇位的声音便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流寇无数,战争频发,饿殍遍野。
轩辕修与在位十八年,而立之年便满头华发。
百姓不知道如今大齐国的情况,他作为万人之上的存在,高高在上俯视着众生,却根本无可奈何。
曾经温润如玉,矜贵温和的少年如今也变成了形如枯木,并无半点生机的样子。
大齐国如今当真是强弩之末,大厦将倾。
且朝中也有不少大臣为了一斗米而徇私舞弊,通敌叛国。
墨之国断了接济,大齐国的百姓迟早活活饿死。
相比起来,皇位是谁,对轩辕瑾而言似乎并不重要了。
平心而论,先前母后被禁足,他成了没娘的孩子,是容贵妃不计前嫌,经常照顾他。
轩辕允丰也是自己儿时唯一的玩伴,不至于当真孤军奋战,独自一人。
他不止一次的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容贵妃看向弟弟的眼神。
那般宠爱,那般包容。
那是轩辕瑾从小到大都不曾感受到的。
容贵妃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满满的温柔,却跟他渴望的完全不一样。
若是按照民间四起的留言而说,这天下就算拱手让给弟弟,又有何妨?
左右都是为了让百姓的生活不要那么水深火热而已,为了这个所谓的“龙椅”,他从小到大便背负着“太子”该有的样子。
轩辕瑾扪心自问。
他想拥有这江山吗?
平静而缓慢,透露着些许疲惫的心跳声似乎给了他答案。
大齐国好似一块即将完全腐烂的枯木,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直到轩辕云飞自缢于养心殿中,彼时轩辕允丰陪伴身侧,将传位诏书给了十五岁的轩辕云飞后,便不再管理国中大小事。
世人只知轩辕云飞残忍果断,大刀阔斧,不知南允丰的怀柔与另类的讨巧。
南允丰回忆着当年皇兄视死如归的模样,竟生不出半点心思,去劝诫他好好活着。
他并非帝王,却也手伸的太长,处理了过多不知所谓的政事。
以至于民间涌起了各种各样的大逆不道之语。
见皇兄的最后一面,南允丰记得他光华早已不在,整个人没有半点生机,嘴唇乌青,四肢纤细,双眸无神……
他眼中满是怅然与解脱。
那眼神太过复杂,当时的轩辕允丰看不懂,现在的南允丰却是懂了。
回忆着皇兄的模样,俨然是身中剧毒。
他当时给了自己两份遗诏,一份将皇位禅让于自己,一份是立年幼的轩辕云飞为监国太子,择日举行登基大典。
将两份遗诏接过之后,皇兄便长舒了一口气,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强撑着自缢在自己眼前。
看着他临了断气时淡淡勾起的嘴角,轩辕允丰当时觉得,而立之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似乎对皇兄而言,也算是体面了许多。
不像屈辱,倒像是解脱。
当年的自己本就无意于皇位,自然将那第一份遗诏藏在了无人所知的地方,带着第二份遗诏离开了养心殿。
无论如何,皇兄将选择权交给自己,想必任何选择带来的政局变动,都是他喜闻乐见的吧。
八月初八,是轩辕允丰本该的生辰,也是南允丰离开皇城,自请另立门户的日子。
南允丰看着杯中酒,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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