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
“熊瞎子,熊瞎子。”
除夕夜下午,刘冬跑的气喘吁吁。
“咋了?”
刘母正在院子里杀鸡,准备一会去祭拜祖先。
现在65年,破四旧还没正式开始,农村还是可以烧纸放鞭炮的,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准备过年。
“大伯,大伯他……他……”
跑的急,刘冬说话一抽一抽的。
“你个死孩子,说个话能急死我,到底怎么了。”
刘母是急性子。
刘冬:“大伯,大伯被熊瞎子吃了……”
“轰!”
刘母的脑子一下炸了。
“我去看看。”
刘明将菜刀丢下,拔腿就跑。
“我也去看看。”
刘母将老母鸡往院子一扔,跟着刘明跑了。
“姐,我们也去看看吧。”
刘冬拉着刘瑶就跑。
雪停了。
刘家村村口全是人。
刘大军和二儿子刘卫强早上去山里捡柴火,遇到出来觅食的熊瞎子。
刘卫强被吓到了,丢下工具拔腿就跑。
雪天路滑。
刘大军年纪大了,跑的慢,被熊瞎子追上了。
等刘卫强带着村里人赶到的时候,刘大军身上全是血,腿都被熊瞎子吃了一条。
“我的老天爷啊。”
陈美丽抱着奄奄一息的刘大军一直哭一直哭。
“爸,你一定要挺住。”
刘甜甜也在哭,哭的撕心裂肺的。
刘卫强被吓到了,眼神有点飘,腿肚子一直在打摆。
“你个死东西,竟然丢下你爸就跑了,你还是人吗你。”
陈美丽对着刘卫强拳打脚踢。
刘卫强任由她打骂,一声没吭。
陈美丽骂完刘卫强,又去打刘二嫂。
“你个懒货,让你去后山捡柴你不去。”
“我让你懒,我让你懒。”
陈美丽对着刘二嫂拳打脚踢。
刘二嫂这次意外的没敢回嘴。
准确来说,刘二嫂也被吓傻了。
要是她这次不偷懒,跟刘卫强去,现在躺在地上的没准就是她了,刘二嫂越想越后怕。
“医生呢,赤脚医生怎么还没到。”
刘卫国抖着手,死死摁着刘大军不断溢出鲜血的腿。
“来了来了,赤脚医生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拎着一个箱子挤了进来。
老头一看刘大军,吓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我可看不了。”
老头是没证的赤脚医生,只能看点伤风感冒之类的。
刘大军血淋淋的,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一看就快不行了,他可不敢看。
“还是赶紧把人送镇卫生院吧。”
有人提议。
“对对,送镇卫生院。”
其他人附和。
“卫国,你不是会开车吗,快去生产队借个拖拉机过来。”
“对,拖拉机,得快点。”
刘卫国踩着自行车飞快去生产队。
不一定,拖拉机进了村口。
刘家三兄弟齐力把刘大军搬到了拖拉机后斗。
陈美丽一家子也跟着上了拖拉机后斗。
拖拉机轰隆隆往镇卫生院开走了。
“这刘家咋这么懒,平时都没准备过冬的柴火吗,这才除夕,他家柴火咋就烧完了,大冬天还跑山上捡柴火。”
“懒啥,他家刚入冬那会烧了五个炕,多少柴火都不够烧的。”
“啥?五个炕?他家盘了这么多炕?”
“可不吗,他们新房子一个房间一个炕。”
“天,难怪柴火不够烧。”
“他家有毛病吧,烧那么多炕干嘛。”
“谁知道呢。”
“看到没,你还想烧两个炕,这就是下场。”
有人趁机教训自家新媳妇。
“两个又不是五个,再说了,咱家柴火比他家多多了好吗。”
“得了吧你,今年入冬早,还比往年冷,那点柴火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难说。”
“你说这刘大军会不会有事啊?”
有人问。
“悬,就是救活了也是个废的了。”
“真惨啊,这大过年的,整这么一出。”
“都是命,大冬天,天寒地冻的,谁知道山上还会有熊瞎子呢。”
“估计那熊瞎子跟刘家一样,都没准备过冬的粮食。”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是自家出事,很少人能真正共情。
大家伙感慨几句可怜后,继续该干嘛干嘛。
“这刘大军怕是要废了。”
刘母叹息一声。
“还好咱家柴火够用。”
刘冬也是一阵后怕。
“你还有脸说,当初叫你捡柴火你怎么做来着,天天就知道偷懒,还好你哥勤快。”
刘母说着对着刘冬后脑就是一巴掌。
“我最后不是也捡了吗。”
刘冬瘪瘪嘴。
“这刘家也是的,当初看他们捡那么点柴火我就知道过不了冬,竟然还盘五个炕。”
到底是自己男人亲大哥,刘母还是挺可怜刘大军的遭遇。
只是事情都发生了,她也没办法。
“要不怎么说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儿子多了,当妈的又偏心,一家子心能齐才怪。”
刘瑶活了两世,上辈子听同事说多了,现在又结婚了,很多东西都看的很透。
村里人都说刘二嫂极品,奇葩,事精。
但是刘瑶其实有点能理解她。
大部分小姑娘刚结婚都是单纯善良的,嫁人也是奔着好好过日子去的。
没人天生就是极品,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
刘卫国是当兵的,刘卫兵是工人。
刘卫强种地的,泥腿子,最没本事。
一个女人在婆家的地位,跟丈夫息息相关。
陈美丽这人势利,干的再多,没赚到钱,在她眼里就没价值。
刘卫强自己没本事,娶的媳妇娘家也是三兄弟里最差的。
陈美丽理所当然最看不起刘二嫂,连带着二房的孙子孙女也被区别对待。
家里轻活重活,陈美丽都是习惯性使唤二房。
二房在家里干的活最多,但是挨的骂也是最多的。
大房、三房年年都是快过年的时候才拖家带口回来。
刘家大人小孩二十多口人,每年过年入冬的柴火全是二房捡的,家里卫生也是刘二嫂搞的,就连衣服,也是刘二嫂洗的多。
每年过年,刘家男人聚一块喝酒、打叶子牌。
女人则聚一块嗑瓜子唠家常。
只有刘二嫂从早忙到晚。
刘二嫂这人没文化,性子直,嘴碎,每次都是边干活边抱怨,惹得刘家人都讨厌她。
村里很多人也觉得她极品,夸刘大嫂和刘三嫂孝顺,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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