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谢怀谦与舒婉说起此事,颇为感慨,“人生的际遇还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原本以为要各奔东西,前一秒还为前路迷茫,下一刻便峰回路转。白兄也是从未想过,自己竟能凭借写诗成为唯一留在京城的那一个。”
“那你后悔吗?”
舒婉问他。
谢怀谦一愣,当即摇头,“我没什么好后悔的。我已经想的明白,我只是因为所处位置才被提出来当靶子,便是我写其他文章依然如此。在拜师之时,我便已经踏上那条船,没有下船的可能。若要过的好,只有一个途径。”
这个途径他未说,舒婉却懂。
爬上去。
爬到至高之位,让上位者也忌惮,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成功。
舒婉抱紧他,“那就放手去做,我与你一起。”
谢怀谦满心欢喜,“好。”
第二日新晋进士去国子监,拜孔子、拜先师庙,接着便是等待朝廷委派官职。
在新晋进士到处走动之时,离京多日的齐王突然押送一干贪官污吏进京。
一时间朝野上下大为震惊。
所有人都未曾想到,在会试忙碌的空档,齐王竟外出替皇上办差,还掀出如此大的官场风波。
江南盐场发生重大变故,牵扯的官员从上到下足足有上百人。
之前朝野上下还在想这么多进士去地方,哪有那么多空缺。
如今不就有了?
不过一个省直隶的盐场便空出上百人,再多查几处,加上原先有空缺的,岂不是就够了?
惩治贪官污吏之时,新晋进士们的授官也在稳步进行。
谢怀谦作为状元,却一直未能接到委任。
不管时杰还是杜婧云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无暇管谢怀谦,只叫人传了信过来,叫他安心在家等候。
三月十六时,谢怀慎赶到京城,谢家上下格外欣喜,当晚便决定喊上白腾和蒋世旭二人一同吃顿晚饭。
哪知傍晚时,白腾与蒋世旭的任命一起下来。
蒋世旭委派到山东直隶,作为琅琊县县令,从六品官职。
而白腾则入翰林院为正八品五经博士。
同为进士出身,官职却大不相同。
可别看白腾只是正八品五经博士,却仍旧被不少人所钦羡。
原因无他,作为唯一一个被永和帝开口特意留下之人,又能进翰林院,便比旁人多了面圣的机会,熬熬资历,往上爬是早晚的事儿。
而其他人都委派到京城之外,想要再回来,却是不知猴年马月。
如此一对比,三甲之人反而好受许多。
本还羡慕二甲之人有机会留在京城翰林院,往上爬的机会也多,如今却是连同一甲三人一同到地方上去,这还能分出个高低?
此事还真有个高低,陆陆续续的,不少人都有了去处,一甲之外,二甲多去上县,三甲多去下县,有靠山的兴许能去中县。
如蒋世旭二甲吊车尾去做从六品知县,已经属于大运道。
结果时杰说他尚未来得及给蒋世旭安排,吏部便有了处置。
几人不由好奇,这是谁给走的路子?
谢怀谦三人在京城中认识的人有限,蒋世旭更无亲朋在京,可若无人给走这路子,那也说不过去。
正疑惑着,王德伟突然上门了,一脸嘚瑟对谢怀谦到,“如何,蒋兄的去处可满意?要不要我叫我爹给你走走路子?”
谢怀谦一听,顿时反应过来,“蒋兄那边是你父亲给走动的?”
“当然。”王德伟嘚瑟道,“我父亲官职虽然不高,却是在吏部,正管着这一摊子事儿。”
如此疑惑便解开了,蒋世旭少不得对王德伟感激一番,王德伟并不在意,他更在意谢怀谦是否需要帮忙这事儿。
谢怀谦想了想还是摇头,“多谢王兄,不过还是不用麻烦王大人。我此次是状元,视线聚焦,王大人若参与,怕是与他不好。”
其实王德伟想说不过是些许小事,然而转念一想认为谢怀谦说的也对,便遗憾的颔首,“那行吧,有事儿你就说话。”
谢怀谦倒是没想过王德伟竟会出手相助,伸手拍拍他肩膀道,“王兄瞧着倒是比之前稳重不少。”
瞧着他一脸欣慰神色,不知为何王德伟竟有种看着他老父亲的感觉,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很没出息的跑了。
蒋世旭哭笑不得,“谢兄何必吓唬他。”
谢怀谦挑眉,“我吓唬他了?”
“没有?”
白腾也跟着笑了起来。
三人中两人前程已定,白腾的意思是直接住去官署,反正他也未曾成亲。
谢怀谦原本打算叫他还是住在谢家,又一想这终究不是白家,白腾短时间住着没问题,时间久了难免不舒坦,不如自己出去住的自在。而且也免得日后两人关系难做,若有朝一日他需要白腾出力,而白腾又有顾虑,是拒绝还是不拒绝?
便是朋友,也还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好。
至于蒋世旭,去处已定,再过两日文书置办齐全也该出发了。
蒋世旭正忙碌着,时杰将谢怀谦喊过去,将一文书递给谢怀谦。
谢怀谦打开一看,却是他的任命书,“即墨县?”
谢怀谦心中陡然一惊。
之前虽有所猜测,但未曾想到会是一个下县。
大部分二甲进士去的都是上县,而他作为状元去下县,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故意针对。
哪知时杰道,“这是你师爷的意思。”
谢怀谦不禁一惊,“师爷,杜大人?”
“是。”时杰瞧着自己这弟子,跟他分析道,“你师爷的意思是,上县发展更好,想出政绩也难,要出政绩,早日往上走,必然得去下县。而此处位置特殊,前朝时期便有通商港口,在太祖建朝后因倭寇入侵,只得将港口关闭,实行海禁。即便如此,依然有倭寇侵犯。”
谢怀谦拧眉,“师爷如此安排,是怀疑倭寇与我朝人员有所勾结,想叫我肃清当地倭寇?”
“倭寇清除本该由卫所承担,然近些年莱州府上报都是一片祥和,便是所交税收也一文不少。然而去年冬天,即墨县令被发现死在县衙,莱州府上报为突发疾病,当场去世,可县衙中有一衙役却装死逃过一劫,历经千辛万苦到达京城,拦住老师的车驾,才将即墨县发生之事陈情于陛下。陛下命人偷偷去查看一番,才知莱州府真实状况。陛下想要革清当地官场,势必要选用人才,你师爷这才推荐了你。”
谢怀谦吸了口气,“所以学生此去即墨县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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