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握着杯子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变得冰凉,“你什么意思?”
朝惊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装傻就没意思了。”
配上她明艳照人的五官,愣是笑得十分无害。
奉莲也反应了过来,面前的少年并没有以真面容示人,他的手心禁不住出汗,难道真的有传说中的人皮面具,甚至是易容术?
但是紧接着,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却感受到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让人窒息。
“啊!”
他只感觉胸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拍了一下,连连后退,顾不上疼痛,抬起头才发现,自己身后的门居然又扎了一根银针。
自己差点死翘翘了。
这个认知让奉莲神情惊惶失措,看上去有些让人失笑。
少年的笑容危险至极,眼神直勾勾的,“你很紧张你的随从嘛。”
“还行吧,他死了的话谁给本公子端茶倒水?”
朝惊枝笑吟吟地反问,“试探什么呀,直接对本公子出手不就好了?”
若能出手的话,刚才少年就不会攻击奉莲了。
他自然看得出朝惊枝是个难缠的货色,所以才想看看奉莲什么底子。
朝惊枝也正看出少年似乎有所忌惮,才更加放肆,“叫什么名字?出身哪里?你很合本公子的眼缘,回头送几箱聘礼去你家,但是你现在长得太丑了,不值几两黄金,我想想,那还是换算成银子吧,实在不行就铜……”
不说还好,越说下去,少年的神色就越发冰冷,眼神更是布满了寒霜。
“放肆!”
他微微咬牙,还从未听过有人敢如此大胆调戏,看待朝惊枝的目光如同看待死人一般。
但是尽管如此,他的身形却未动,只是轻轻吹了下口哨。
表面越风平浪静,就越诡异。
朝惊枝没有轻敌大意,在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窸窣声后,几乎想也没想地立刻起身。
但是很快,她就不动了。
原因很简单,她的手背上正爬着一条虫子。
虫子通体碧绿,身形细小,周边有着红色的花纹,看上去十分渗人。
在接触到人体皮肤的时候,它几乎动作十分迅速地开始往皮肉下面钻。
它牙齿锋利再加上身体滑溜,即使是习武之人,只要犹豫那么一秒,就根本来不及防备。
只能眼睁睁看着手背上留下一个血孔,看着虫子在皮肤下面肆意遨游。
“想活下去吗?很简单,现在立刻马上把你的手臂斩断。”
少年恶劣的声音响起,十分‘好心’地提醒:“再犹豫的话,它会顺着你的血肉穿过你的肋骨,钻入你的心脏进行撕咬,让你生不如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眨眼之间,那虫子就已经隐入朝惊枝的皮肤了,她甚至能感觉到它已经快钻到肩膀处了。
“主人!”
奉莲哪里还管的上喊公子不公子,惊叫一声赶忙凑了过来,急得就要撸起朝惊枝的袖子看,“快,快……”
但却被她皱眉阻止,“快什么?滚开,别添乱。”
少年听见“主人”这个称呼,嗤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起身拍了拍衣裳,“急什么,你也不会落下。”
说着,他指尖一弹,朝着奉莲就弹过去一条虫子。
奉莲猝不及防中招,他捂着后脖颈,神色惊恐万分,“主人!我,我也……”
少年眼见朝惊枝还没有丝毫动作,眉头微皱,但是他对自己的宠物很有信心,似乎已经看到了她的死状。
因此,他心情大好的走出了房间。
说好的要让他们出不去,他自然说到做到。
至于那难看的死相,他自然嫌恶,不想亲眼看到。
但也正是因为现在的大意,过会儿少年才追悔莫及。
少年走后,奉莲感受着虫子的蠕动,心里恐惧,急得都快哭了,“主人,怎么办,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你前面,快杀了我,快杀了……呜呜……”
他的声音属实聒噪,吵的朝惊枝直接扇了他一巴掌,“闭嘴!”
力道虽不是很重,但是奉莲的脸还是红了,他捂着脸委屈巴巴,压抑着哭腔,不敢再出声。
如果朝惊枝没猜错的话,那玩意应该是蛊虫。
而西域以蛊着名。
国土面积虽小,但却潮湿阴冷,是蛇鼠虫蚁的天地。
西域人擅长用蛊控人,用蛊杀人,令人闻风丧胆。
那少年竟然是西域的人……
一想到自己出来一趟,就碰见了大漠和西域的人,朝惊枝就想笑。
奉莲看见她在笑,还以为疯了,一时间更绝望了,泪如泉涌。
“怎么,一巴掌还不够你清醒清醒?”
朝惊枝眼见他没出息的样子就恼火,“再哭就把你眼睛挖掉!”
这恐吓是有用的,奉莲立马不哭了,赶紧擦干眼泪,露出个讨好的笑。
“真难看。”
朝惊枝冷哼一声,“怕死的东西不配留在本公子身边。”
“可是,”
奉莲吸了吸鼻子,弱弱出声:“他说,我们会死,我不想主人死……”
朝惊枝凤眸微眯,“那你怎么还没死?”
不问还好,一问,奉莲愣住了。
是啊,他怎么还没死?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除了一开始感受到虫子的活动,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诶?我没死,虫子呢?喂!虫哥?虫哥?”
惊奇之下,他一边摸着自己身体,一边甚至呼喊起了虫子。
奉莲傻傻的不清楚,但是朝惊枝明白虫子为何消失。
那肆无忌惮的虫子等真正接近她的心脏时,就被莲心所萦绕的黑气给瞬间侵蚀了。
可怜得甚至还没来得及逃跑。
奉莲有着朝惊枝的恶力滋养,自然和她是一样的原理。
而他们手背上的血孔及皮肤下的伤,也在快速痊愈。
在听完朝惊枝的解释后,奉莲破涕为笑,浓眉大眼笑起来亮晶晶的,很是耐看,“我就知道跟着主人肯定没事!”
“那你刚才慌什么慌?”
朝惊枝冷冷看了他一眼,“也就打架有点用,平时耐不住一点性子,净丢人。”
什么嘛……
“对不起,主人。”
奉莲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但同时暗暗觉得主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其实对他已经很好了。
若没有她,哪里能有他的新生?
若没有她,他又怎能无限接近自己的梦想?
若没有她,他又怎能见识这些原本这辈子都见不到的东西?
那个只会给周围人带来厄运,惹嫌招烦的李小四,早就在那天被父亲打死了。
如今活着的,只是奉莲。
为朝惊枝一个人活着的奉莲。
毫不夸张的说,朝惊枝就是他的精神寄托。
“这是什么?”
朝惊枝的声音,把奉莲拉回了现实。
只见少年原本坐着的地方,留下了一个锦囊,似乎是衣服压着扯了下来。
朝惊枝打开,发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白玉,上面刻着一个“游”字。
“游?”
奉莲轻轻念了出来,“应该挺重要吧,居然落下了。”
“是呢,真不小心。”
朝惊枝捏紧了那锦囊,笑容逐渐玩味起来,“看来今晚,要有人睡不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