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启接过被归还的钱包、手表和皮带，但他没有急于整理自己的仪表，而是急切地从密封袋中掏出香烟，抽出一根，向廖明递去。
“廖局，真是慧眼如炬，您的洞察力令人佩服！”他恭维道。
廖明笑着摆摆手，“哦，我不抽烟，你自便。”
李明启收回香烟，自顾自地点燃，深吸一口，仿佛要将胸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随着烟雾缭绕，他才开始慢慢整理自己的衣物。
“廖局，您认为王大海最后会不会提故意伤害的指控？”他试探着问。
廖明只是微笑不答，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旁边的尚怀路冷冷地插话：“我们办案只看事实，不猜测。”
李明启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无讽刺的说道：“尚警官，你的公正和勇气值得称赞。”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们只是尽职责而已。”尚怀路面无表情地回答。
此时，廖明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对李振说：“李振，你送李明启主任回大普乡吧。”
李明启却摇了摇头，“廖局，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就不急着回去了。我还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儿，感受一下城市的繁华。上班时间能摸鱼的机会可不多。”
说完，还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补充道：“屁股不能决定脑袋，还是要多走走多看看。”
廖明对于李明启的这个比喻呵呵一笑，说道：“李主任真是年轻有为，充满热情啊，时刻都把工作挂在行动上！”
面对廖明这看似玩笑，实则纯属取笑的调侃，李明启也没有在意。和廖明告别，抬腿就离开了锦鸿区公安分局。
实则他现在，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整个事件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让他摸不着头脑。
虽然刑侦部门在抓人调查时不一定需要向局长请示，但李明启从廖明进来所询问的内容就明白廖明事先是知道的，甚至也知道尚怀路对自己的“审讯”目的也是心知肚明。
要不然也不会问自己的话，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了。
在最后的笔录上，李明启注意到廖明的问话并没有全部记录，而是简化到了看不出任何指向性的询问词，而自己的回答却是按照廖明提问的意思所写。
这份笔录将成为他今后在防卫过当与见义勇为之间进行辩护的有力证据，而故意伤害的痕迹则完全被抹去了。
李明启离开后，廖明对尚怀路说：“来我办公室一趟。”
两人刚走进分局局长的办公室里，尚怀路关上门就急切地问：“廖局，怎么就把人放了？”
“不放他，难道还请你吃夜宵吗？”廖明半开玩笑地说，同时示意尚怀路坐下。
尚怀路有些不甘心地坐下，等待着廖明的下文。
“老尚，我让你注意受伤者家属的情绪，你怎么直接跑到大普乡把人带回来了？”廖明问。
“王大海重伤昏迷，颈椎差点断裂，这明显是防卫过当导致的故意伤害。”尚怀路辩解道。
“老尚啊，李明启只是出手阻止的人，真正的当事人是何赛和那三个实施行动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你找错人了？即使伤者家属真的要指控李明启故意伤害，那也得要等伤情鉴定出来。现在人还在昏迷中，你就把出手阻止的人以故意伤害的罪名带回来审讯，这程序走得有点太快了吧？”廖明严肃地指出。
尚怀路还想争辩，但廖明伸手阻止他说话。
接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虽然两个案子可以关联起来看，但是你想过没有？那张说不清的借条怎么损坏的？我甚至都不用去调查就知道调解室里面的摄像头是坏的。你怎么去解释这个问题？难道要让底下的兄弟们去承担责任？是给个处分还是直接开除？”
这段话让尚怀路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无言以对。
借条是确定绑架还是经济纠纷的重要物证，也是案件性质的关键证据，但它在派出所里被破坏了。如果双方追究起来，不管案件最后如何定性，当时在调解室的民警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会受到严重影响，甚至派出所所长或者指导员也要承担责任。
廖明继续说道：“在这件事上，我们要考虑当事人的协商情况。可以提一下伤者的情况，看看双方是否可以达成谅解。另外，登记在姜奔宇名下的那辆黑色轿车也是重要证物之一。即使姜奔宇真的不知情，完全是司机借给那三个人的，但他因为管理不善导致了现在的结果，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责任。”
尚怀路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追究他的连带责任？但如果他真的不知情，这个责任可不好划分大小啊。”
“既然是疏漏，那民事赔偿部分就少不了。你总不能让何赛这个受害者来承担伤者的费用吧？而且刚才说到那个调解室摄像头的问题，维修也是需要费用的。我们分局的资金很紧张啊。”廖明意味深长地说。
尚怀路似乎明白了什么，“那涉案车辆呢？不管是管理疏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件事总得有个说法吧？”
“多和少得看人。”廖明解释道，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说道：“这个有时候更重！名声、未来的上升空间，他们在乎的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样。”
尚怀路点点头，这次他仿佛真的明白了。
涉案车辆不管是管理疏漏还是别的，这件事就是责任，多和少，得分是什么人。普通人可能无所谓，根据案情真相法院判决该多少就多少。
但有的人就不一样了，有些责任他们是不愿意承担的。
虽然这看似也是钱的作用，但至少在合法合理的范围内，这些钱是用在了实处的。
比如，用来维护公共设施、支付伤者的医疗费用等等。
这样既能解决问题又能让当事人买个名声和心安。
“所以，这起案件我们怎么调查清楚了吗？”廖明问道。
尚怀路站起来说道：“廖局，你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
“很好。”廖明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先把医院的撤回来。让双方都可以去看看，反正现在也看不到人。等人醒了，让医院通知我们之后再转出ICU。”
“那现在拘的两个绑匪和司机呢？”尚怀路迟疑的问道。
“让家里来缴保释金，领人回去。”
“好勒！”
尚怀路走了，廖明却并没有轻松。
姜奔宇指使整个事件绝对错不了，要安心去查，没有查不出来的道理。
问题是一个何赛，女流之辈任何背景都没有，有第一次，后面还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发生。如果能让姜奔宇之流花钱买了教训，对何赛而言或许才是最好的。
他深知这起案件已经超出了普通的刑事案件范畴，牵涉的人看似只有几个年轻人，真正要博弈的未必是涉案的当事人和犯罪嫌疑人。
这起绑架案件缺乏几个关键的证据，虽然有暴力挟持，但没有任何工具，也没提任何要求就被阻止，没有造成后果，还是主动投案。
而被打伤的王大海和另外几人并没有不良记录，也没蒙面，甚至面对李明启的阻止选择的是逃跑，而不是对抗，从这些细节上可以分析，这很可能就是一种恐吓的行为。
而且李明启的防卫过当，很难扭转，刑事责任是免不了，只是缓刑或者更轻的判罚，甚至还有可能承担部分的民事责任。
可是，真正老百姓在面对权势的时候又能怎么办？
这就要看姜达坤怎么看待这件事了。
最好他能知进退，这样大家都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