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从勤丰冶炼厂出来，就知道自己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些企业。
大普乡的GDP、就业就是他们能拿捏住大普乡政府最关键的，而且有好几家企业和勤丰的状况一模一样，都是乡镇企业经营不善被收购的。
当初石柱县政府领导还是真的费了心，用了力的。
这样一来，对于一些事，后来的县、乡领导恐怕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况且前山水库的事，真要追责，恐怕不是那么好解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挂职从铜官镇换到大普乡，不只是换个地方，甚至还升了半级这么简单。
而今天李明启最后的话句句都显示出对企业的了解，原本打算为了蓝芸芸，打算借助姚红玉调走李明启的想法，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
她必须要留下李明启，这才是一个真的能帮助自己解决前山水库问题的帮助。
如果她知道姚红玉如果不是因为李明启帮她治疗更年期提前，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个帮助她提前发现问题的人应该得到什么回报，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刚才很不习惯的道歉，让她有些尴尬。
她确实不擅长向人道歉，特别是像李明启这种她一开始就有些误解的人。
车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两人都不再说话。
李明启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偷看苏瑾，她似乎在沉思，侧脸在车窗透过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九十分的女人就算沉默着没有表情也是耐看的。
不久后，车停在了乡政府的大楼前。苏瑾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却突然停住，转头对李明启说：“晚上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李明启一愣，然后笑了，“当然有空，美女请客，没空也有空。”
“你就不能正经点！”苏瑾作势要打他。
李明启指了指车外，“领导，乡政府门口呢！”
“暂时饶过你，下班别急着走，坐我车去市里。”苏瑾说完，推门下车，走进了乡政府大楼。
李明启看着她走进大楼的背影，嘴角挂起了微笑。
这是不是有了转机？
晚上七点，李明启和苏瑾坐在东源市一家不算豪华的餐厅。
苏瑾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窗外的街景与室内的暖黄灯光相映成趣。
“随便点，今天我请客。”苏瑾大方的把菜单递到李明启面前。
“美女请客，我下不去手啊！”李明启笑着坐下，把菜单又递回给苏瑾。
苏瑾摇摇头，“你要是正经点，说不定之前我也不会误会你是神棍了！”
“现在也不晚！”李明启答道。
两人边吃边聊，苏瑾向李明启详细询问了乡里的一些情况，李明启也一一解答。在交谈中，苏瑾发现李明启其实对乡里的情况非常了解，而且他的很多想法都和她不谋而合。
“下一次芸芸什么时候治疗？”苏瑾忽然找不到该怎么开口，就找了一个她最不愿意提起的话题。
“明天或者后天，之后可能就要等一周或者十天了，要看具体的情况。”李明启答道。
“你是怎么学会这些的？我很好奇。”
“每个人都有秘密。这个秘密我不想说。”李明启并非故意隐瞒，而是怕苏瑾知道，真的去找到汤家，稍微多问几句，自己当时就是个二把刀的愣头青，自己的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
现在绝对不能再增加一点苏瑾对自己的误解和不满。
苏瑾没有继续追问，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原本是想让你离开大普乡的，虽然可能有些违规，但你的职务也算不上个什么事。”
“原本？”李明启疑惑，
“嗯”
“怎么离开？调离还是开除？”李明启放下筷子。
“芸芸让我帮你，我结合市里给我的资料看了看，要是彻底解决前山水库的事，你怎么都躲不掉一个失职。县纪委要监控你的行踪也说明你可能还是有违规的地方，只是可能证据不足。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离开大普乡。你也不是本地人，走远一点和在大普乡也没什么区别，也许换个地方还更有机会。”
李明启心里一凉，果然小人物连决定自己方向的权利都没有。
赖敏的话再次涌上心头，心里真的是冰凉一片，看着苏瑾问道：“那你现在的打算变了？”
“嗯”苏瑾点点头，马上意识到这么说李明启的反应，接着说道：“你别误会，既然打算把你留下来，我就不会让你出事。你放心，绝对不会！”
李明启笑了，发现苏瑾似乎和杨巧虹有异曲同工的做法，“你觉得我会信吗？要玩干脆就说得明白了，我这种小人物，也只配让你们玩弄！”
苏瑾脸色一下就变了，没想到李明启的反应那么激烈。
刚想再接着解释，李明启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
李明启带着愤怒的情绪，拿出手机一看，再看了苏瑾一眼，“我出去接个电话。”
电话是姚红玉打来的，算算时间，明天她应该会到东源市，可是现在他哪儿还有什么心情去管她的更年期，要不是因为她丈夫是乔从安，他就会直接挂掉了。
苏瑾的做法让他有些失落，现在只能再试图说服姚红玉，让她帮忙了。
“玉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你要不要到省里来工作，可能职务有点低，但一定比你在大普乡高。”
“姐，你逗我玩呢？”李明启感觉像是忽然来了一道光照亮自己一样，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姚红玉明白的告诉过自己不想为自己去违背现在的一些规定，这么忽然之间就转变了。
“其实吧！姐是真没想过。只是欧阳蜜找到我，但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所以先问问你。”姚红玉电话里把原因告诉了他。
如果不是姚红玉提醒，李明启都差点忘了那个醉卧尘缘温泉山庄的欧阳蜜了，这几天接连不断的事，他根本没有一点心思去想过。
可是姚红玉这么一说，他就感觉这个欧阳蜜可能不只是有钱，身份可能完全是他不能想象的。
连姚红玉都明说了原因，可是却因为欧阳蜜的一句话就变了，这恐怕不是说什么同学关系就可以改变的了。
“姐，这太突然了。让我想想。”李明启脑子里发热发胀，这种神秘人物不比杨巧虹和苏瑾容易对付。
虽然暂时去了省里，就算大普乡这边再是追责牵连，想来凭借姚红玉愿意为了欧阳蜜就改变原则，抹平这种小事不是问题。
可是，接下来呢？
以后呢？
难道还是像个傀儡一样，被人支配！
李明启犹豫了，甚至有些害怕。
明明出现了曙光，却仿佛曙光的背后还有更深的深渊！
对，就是深渊！
深渊的下面是花丛还是荆棘都不是他能控制的，全是未知的。
不行，他不能任由人支配。
而且决不能留下一点污迹在档案里，否则还不如像赖敏所说的，做个挡箭牌，挣足自己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再离开。
大不了和陈凤姬、何赛一起去做短视频。
娱乐别人也娱乐自己。
想明白这点，李明启对着电话说道：“姐，我这边还有些麻烦事，走可能会走不掉的，好意我心领了。”
“什么麻烦事，你说说看，不就是前山水库追责的事吗？我来解决，谁都没有责任，这不是个事。”姚红玉在电话里大包大揽的说道。
“真的？”
“当然真的！明天姐就到东源市，白天有些会议和应酬，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好！那我明天等你电话。到时候再说。”
李明启没有马上答应也没有拒绝，等明天晚上见了姚红玉再说。面对姚红玉，总比面对那个神秘得让他有些害怕的欧阳蜜好得多。
挂断电话，回到餐厅里。
李明启已经没有了刚才出去前的情绪，脸色自然也平和了许多。
“你能不能先别激动，听我解释。”苏瑾看到情绪稳定了许多的李明启，小心的试探道。
“说吧，我想听听你打算怎么玩我！”
虽然因为姚红玉的电话，让李明启似乎又感觉到了希望，但在没有完全确定前，他还真不能把苏瑾得罪深了。
刚才也不过是情绪真的有些无法控制了，才那么激动。
苏瑾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李明启的话，怎么听都会让人产生联想。
好一阵才控制情绪稳定了她才说道：“大普乡这边就算真的有失职，我也会给你在报告中淡化，主要问题还是在纪委调查那边。我问过芸芸了，应该是纪委的杨巧虹书记在调查，别的人和纪委没有立案，也没有任何指向你的事。那就应该只是杨巧虹书记个人感觉你有问题，她是书记，有的事不会告诉下属也正常。但如果杨书记调走了，我想就没人会再来找你麻烦了，就是掌握了一些什么，一个已经离开的人应该不至于再有人会因为没有实证还继续调查你。”
当苏瑾把这些话说完，自己都有些心虚，自己毕竟只是一个挂职的乡党委书记，但说出来的事，换成是她自己也未必相信。
可是，李明启听完之后，信了！因为蓝芸芸和姚红玉两人都给过他提醒，调走杨巧虹他相信苏瑾能做到。只是，苏瑾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怎么大费周章的只为让自己留下吗？
“能告诉我，为什么改变主意要留下我，而不是把我调走？”
苏瑾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李明启对大普乡熟悉大普乡的状况是一方面，可是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她心里自己都不相信。
“为了芸芸！芸芸太可怜了，她的治疗还没结束！”
苏瑾终于给自己找到一条很有说服力的理由，终于敢直视李明启的双眼。
“呵”李明启听到苏瑾给出的理由，也是愣了。
他找不到反驳苏瑾的理由。
对于，蓝芸芸，他也是真心的希望能治疗好！这算不算是一种善心福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