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律坚突然暴躁,从省会到县城,从城市到乡村,到处都跌宕着爱国的浪涛。
商场火了、医院火了、学校火了,各大外来工厂一片混乱。
三天时间,各地巡捕卫和消防司四面出击,人手不够,就连守门的老大爷都被调进值班室客串起了接线人员。
各国都在撤侨,新闻一片祥和。
曾宏看着车窗外流逝的群山,心情和电视新闻一般美丽。
今天,市里紧急召开了一个安全工作会议,与会者全是各区县的观察员,他是唯一的例外。
网络事件引起热议后,吴甲观察员便带着儿子去了省城养病。
几天来,曾宏各种电话打探都没有得到一个确切消息,今天会后的拜访却是效果喜人。
吴甲因病在省官员疗养院疗养,现暂停其麒鸣县观察员职务。
文件分两份,分别送达本人和单位。
县里的文件由曾宏顺路带回,现在就躺在曾宏的公文包里。
一起躺在公文包里的,还有曾宏暂时代理观察员工作的任命书。
春...秋风得意车轱辘急,无边落木似撒花。
就是个得意。
“吱——”
强劲的刹车声后知后觉,比它先到的是曾宏撞上副驾靠背的肘上的酥麻。
谁说后排不需要系安全带!
“没事吧老板?”司机和秘书的声音同时传来,异口同声,都紧张而急切。
“没事,怎么回事?”曾宏晃了晃脑袋,虽然没撞到却还是有一些懵,那是热血上涌的后遗症。
“有人蹩车,我下去看看。”司机一边回答一边解安全带下车。
前面是一辆国产车,最起码皮囊或者说包装是自主生产。
至于心脏或零部件是否进口?
谁在乎?
大家认准的就是它的广告语:支持民族品牌,争做爱国先锋!
这车看起来就很养眼,有棱有角的,贴着一屁股的外国字母。
他还很亲民,专门在角落不起眼的地方加贴了如苍蝇般大小的国语车名。
这就充分照顾了那些对外国语言学习不够的低等,咳...老土,咳...散发着泥土芬芳的族人。
但就很尬!
一边高举族爱大旗,用爱国做抓手来吸收客源,一边又摒弃、嫌弃本族文字,彷佛满身的洋文才能彰显其高贵,而用了自家的文字就会拉低档次一般。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自卑?
车门拉开,下来四个膀大腰圆的大金链子。
都是清一色的唐装短打彰显爱国情怀!
每人肩扛一条钢管,横眉竖目、歪脖掉肩,又恰似当年入侵的兜裆武士。
“干哈?想碰瓷啊?哪里来的不开眼的东西!”
司机还是很有气势的,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体力明显不如年轻人。
但这是哪里?
这已经是麒鸣县的外城区,是毫无争议的自家老板的地盘!
谁敢扎刺?!
心有底气势自豪!
大冬天穿褂子,露个纹身、剃个光头,挂个金链就自我麻醉,就真当老子天下第一、可以肆意横行了?
连本县老二,咳,老大的车都不认识,就算是混混,也属于是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小鳖三。
作为领导的司机,心思敏捷、审时度势是基本功,在被人蹩车的短暂暴怒后,他用解安全带到下车的那么一瞬间就将形势在心底转了好几个弯拐。
秘书已经在打叶开的电话了,是绥靖拖延等待巡捕过来处理还是自己霸气外泄、震慑群匪?自然是直接震慑啊!
一点小事都不能自己解决,老板难道不要面子的啊!
先震慑控场再等巡捕前来抓捕是老板的能力,直接说软话拖延时间虽然也是一种策略,但略显窝囊。
堂堂本县的二...一哥,岂能窝囊?岂会窝囊!
电光火石间心思百转,司机老王几个跨步便已经来到了四名大汉的身前。
抬手推胸,他感觉自己整个身躯都笼罩在了金光里——那是老板投来的赞赏的目光。
“砰!”
天旋地转!
热流顺着头皮往下流淌。他摸了摸,一手的鲜红!
“开兜裆车的道奸,人人得而诛之!还拓麻的敢跟咱兄弟高低声,还拓麻敢伸手!谁给你个狗道奸的胆子?”
说话的声音应该很大,老王能感觉到耳膜的震荡,但听起来却又很缥缈,彷佛是来自远方天际。
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他视线已经模糊,双腿颤巍巍地开始没了支撑身体的力气。
“砰!砰!砰!”
棍棒打击的声音再次传来,来自身后、有金属撞击的感,没有二次疼痛,应该是在砸车而不是再砸自己。
老王在清晰地分析后彻底昏迷了过去,一脸的安详。
谁还不想好好地活着?砸车总比砸自己强!
曾宏快速收回已经伸出车门准备下车的腿。面对如此狠辣凶残的歹徒,他下车毫无用处,徒增伤亡而已!他不是战斗型官员,甚至会和老王一样没有开口说话的时间。
甚至是,他已经不确定在歹徒已经开瓢老王后,自己再自报家门,到底是会让之畏惧还是更加恶向胆边生。他不敢赌,立马就吩咐秘书锁紧了车门。
很正确的果决!歹徒没有过多的言语,钢管在下一秒就落到了引擎盖和车窗玻璃上。其力度,直砸得车身都是很一阵的摇晃!
“出来!狗道奸!出来!狗曰的卖国贼!看爷爷们不给你们长长记性,自己家的品牌不支持,把钱送给敌人去造枪炮!你们这种人活着都是对国人的犯罪!”
几人看起来五大三粗,说出的话却很有水平。
这里是快车道、入城的必经路线,眼看围观者越来越多,他们的喊声越发的高亢起来,不但引导了消费方向,还站在道德的至高点调动起来了部分群众的激情。
开外国车的都畏惧地跑了,留下的自然不却红眼病!
好一场石头砖块的盛宴!
看着车窗还算结实,听着由远而近的警铃,曾宏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迷糊起来。
他转头,对已经翻到后排的秘书狐疑地问道:“我记得咱们这是‘特勒’系吧?咋就成了兜裆货了呢?”
秘书沉默两秒:“可能他们不是歹徒,是政客吧。”
不愧是秘书,其镇定程度远超常人。
警铃声越来越近,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却在此时传进车厢。
“操!这帮王八蛋要放火!快,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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