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飞雪,一辆马车快速地穿过山脉,一路朝北方边境的方向驶去。
吴泽坐在车内,身上披着狐裘,双手抱着暖炉,不停地咳嗽着。他脸色苍白,身形瘦削,接连赶路,没有好好休息,眼部多了些淤青。
李树闻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吴泽,眼里多了几分怜悯。
“不过三年未见,吴大人这身子骨怎变得这般羸弱。”李树闻眉头轻皱道,伸手再度给吴泽输送内力。
吴泽摆手对其拒绝道:“殿下不用劳烦了,下官的身体,下官自己知道,放心吧,殿下,我死不了。”
吴泽说罢,抬眼对着李树闻微笑道:“下官心中还有鸿途之志未了,岂敢轻易死去。”
闻言,李树闻不禁挑眉,好奇地问吴泽:“不知道吴大人心中的志向是何?大人难不成想在边境当个谋臣。”
吴泽再度摇头:“是谋士还是谋臣,皆不重要。殿下不知,下官此次下放去边疆,并非是国君调遣,而是我自己上书所求。国君手下有百官,下官不过只是个小小县令,国君如何能在意我,特意将我调离。若不是下官多番上书,也不会有此境遇。”
吴泽的话,让李树闻大为震惊。
李树闻惊讶地望着吴泽不解道:“吴大人为何如此?边疆地势险峻,环境恶劣,以你的身体,根本受不了那边的风吹露宿,大人究竟为何非要去那边?”
吴泽微笑地望着李树闻,沉吟道:“我想殿下懂我。”
李树闻愣愣地看着吴泽,顿时明白了吴泽的意思,沉默半响,他才淡漠地说道:“吴大人想要去阻止辰晋两国之战?吴大人虽有才能,但两国之战,并非你一己之力就能止消。辰晋两国关系一向紧张,当年若非我母后与父王联姻,辰晋哪有这十多年的和平。如今,我母后死了,我父王也立了新后,就连我这个太子也不复存在,晋国百姓长期受瘟疫侵扰,国库空虚多年,而辰国靠经商富庶,各国对我们都虎视眈眈,若晋国真到了粮绝那一天,晋帝势必会派兵攻打辰国,抢夺钱财。他如今按兵不动,并非不想打,而是现在晋国兵力远不及辰国,此战一旦打起来,晋国必败。但如果其他邻国绑着晋国一起攻打辰国,此战便可打。”
“是啊,所以此战早晚的事,可能一年,可能两年,可能七八年,当我们辰国越来越强盛,其他各国就会越来越忌惮,诸国跟晋国形成联盟是早晚的事,届时,各国连攻辰国,对我们很不利。所以,我们必须在诸国联盟诞生之前,先将晋国压制住,才可阻挡战争发生。”吴泽附和道。
李树闻黯然地低下头,苦笑道:“若想真的压制住晋国,除非晋帝死,萧温年当晋帝才行。萧温年一向主张两国和平,杜绝战乱发生,他当了国君,晋国百姓才算真的安稳。”
“这也未尝不可,万一再过不久,晋国礼王真成了晋国新君了呢?”吴泽笑吟吟道。
李树闻惊诧地望着他,沉声道:“吴大人此话何意?”
吴泽一脸神秘地笑道:“殿下还不知吧,当年小晋帝逼迫虞姑娘生下殿下之子后,此子被我们国君当众摔死。晋帝大怒,欲杀虞姑娘,幸好礼王殿下及时出现,救下了虞姑娘,虞姑娘才幸免于难,但因此,礼王跟小晋帝也算彻底撕破了脸。小晋帝一直想杀了礼王,倘若我们与礼王合作,说动他推倒晋帝,自立为王,那么辰晋两国如今的边境危机便可迎刃而解。”
李树闻总算弄懂了吴泽的算盘,原来吴泽此番非要来边境,并非是等两国打起来当个军中谋臣,而是想说服他舅舅萧温年造反。
李树闻轻笑一声,忍不住给吴泽泼冷水道:“吴大人不了解萧温年,以他的能力,要杀晋帝易如反掌,他若想反,早就反了,何必等现在。”
“以前礼王殿下未必会反,但如今,晋国已经连下暴雨数月,百姓苦不堪言,晋帝又在不断征兵,礼王殿下若真为百姓着想,他不得不反。因为只有反了,放开边境与辰国结盟,辰国才有可能帮助晋国,再度危机。”
吴泽所言很有道理,李树闻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确实,萧温年一直站在百姓的立场上。若真到生死存亡之际,他可顾不上什么礼仪纲常。
但这些对李树闻来说都不重要,他是个已经“死”掉的太子,辰晋两国国事如何,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他是辰王的弃子,他现在要做的只有找到虞栀缨,带她回长缨镖局,然后两个人在江湖上厮守一生。
李长策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有李树闻。
两人闲聊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吴泽险先没坐稳差点撞到车壁上,李树闻赶紧伸手扶住他。
车夫从外掀开门帘,探过脑袋来:“大人,边境到了。”
吴泽了然地点头,在李树闻的搀扶下,抱着已经冷掉的暖炉走下了马车。他一副书生装扮,李树闻则蓄着假的络腮胡子,一身侍从打扮,恭敬地站在吴泽的身旁。
刚下车,两人就感到一股寒风袭来,吴泽跟李树闻齐齐抬头朝前望去,只见一片雪白色的山脉在云端中若隐若现,一排又一排营帐带着袅袅炊烟矗立在他们眼前。
这便是辰国的军营。
吴泽朝李树闻看了眼,淡淡道:“李公子,我们走吧。”
到了军营,就不好再喊李树闻殿下,吴泽聪慧地说。
李树闻听话地点头,跟着吴泽一道,朝辰国军营内走去。车夫驾着马车跟在他们身后,马车上是吴泽带过来的行李,一个大箱子,装着了吴泽的全部家当。
吴泽带着李树闻来到主帅的营帐,边疆的主帅是位姓王的将领。吴泽不认识,但李树闻小的时候见过此人一两面,只知道这人军工显赫,是个好将领。
吴泽跟李树闻进去的时候,王将军正在看最新的山脉地势图,看到有人进来,他警觉地回头,忙得拔出桌上的长剑,直接指着吴泽二人道:“你们是谁?谁准你们闯本将军的营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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