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王的苍老
“跟我来吧。”
精灵王顿了顿手里的权杖,示意班尼特跟上他的步伐。
两人一路穿过走廊的阳台,经过一间开放的音乐室,最终到达一间双开门的大房间。
精灵王推门而入,班尼特带着丹妮斯进入,随后关上了门。
这是一间办公室,面积很大,在房间南面的落地窗前,是一张斜放着的书桌,上面空荡荡的,已经很久没有人在这里处理政务。
书桌上面还算干净,但班尼特看向上面的印泥壶,印泥壶的壶口,已经有了生锈的痕迹。
精灵王手一挥,一把椅子便出现在书桌的对面,精灵王落座于书桌后,伸手示意班尼特坐在对面。
“陛下,这位是人类帝国的公主,陨星大法师的弟子,坠月法师丹妮斯。”
精灵王打量着丹妮斯,点了点头,手一挥,在班尼特旁边稍后一点的位置,又起了一把椅子。
班尼特和丹妮斯这才落座。
“碧洛迪丝,我的二女儿,她有东西让你给我吧。”
精灵王的嘴唇有些颤抖,话语也不再像之前那般从容平静。
班尼特从怀里取出小箭,起身双手递给精灵王。
精灵王在看到小箭的那一刻,便已经起身坐起,当班尼特将小箭递上时,他却将手伸在半空,迟迟没有接着小箭。
但他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将小箭握在手中,这一动作,仿佛用光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几乎是跌在身后的椅子上。
“她……她有没有说什么话?有没有留给我的话。”
“自然的女儿,终会回到自然的怀抱。这是碧洛迪丝让我转达给陛下的。”
“是吗?”
精灵王静静的看着躺在手里的小箭,双目有些失神,连瞳孔都有了短暂的涣散。
“我一生共有三位女儿,一位王子。”
精灵王用手摩挲着小箭,言语中多是苍老。
班尼特看向精灵王,这位精灵王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但他当他眼中含泪之时,却有一种老泪纵横的感觉。
丹妮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到精灵王为了女儿哭泣,自己却开始抹起了眼泪。
班尼特心中悲戚,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脸上稍有些悲伤,精灵王毕竟是老了。
或许是这一刻,女儿的意外让这位老人更加的念旧,伴随着眼泪,他的话没有办法停下。
“我的王子,曾经参加过驱逐魔物的战争,他死于那场战争,我的王后也死于那场战争。
我的大女儿,王后最后的孩子,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五百多年前,便离开了我的身边,现在也不知踪迹。
碧洛迪丝,是我第二任王后的女儿,她的母亲被叛徒掳走,有了不洁之名,死在了王宫后方的七叶树下。
也是在那一天,碧洛迪丝成为自由骑士。
她不愿被任何规矩束缚,她无视任何的人伦,她鄙视任何的荣誉,我不愿多讲理念的对错,我只是很疑惑……
我真的很疑惑……”
精灵王的声音很年轻,但当他的年轻的音节连在一起,却是如此的苍老。
他极大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在外人面前,他依旧是一位和蔼的王者,但是现在,他只想知道女儿的死因。
“人类的大法师阁下,你告诉我,请告诉我吧。
是什么能够杀死这样一位游侠,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她为此献上生命。”
“她为了救贝丝,献出了自己的自由之力,跌落到圣刃骑士。”班尼特说道。
“圣刃……她已经一万岁了,哪怕是我族……她……她不打算回来吗?”
班尼特沉默。
“她一定在心里还念着您呢。”
丹妮斯在一旁说道。
是吗?精灵王不知道,他甚至有些害怕知道。
他沉默着将小箭收起,他没有回答丹妮斯,这是个善良的孩子,她或许并没有想那么多,又或者她曾经有过什么悲痛的经历。
精灵王现在不想知道那么多,他也没心思去猜一位少女的心思,哪怕这位少女的身份是公主,是一位天灾法师。
他终归是暂时压抑了情绪,对班尼特说道:
“谢谢大法师的消息,我已经知道了,这支小箭,我会将它埋在我的第二位王后的身边。”
虽然还有很多话要和精灵王谈,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班尼特起身向精灵王行抚胸礼,示意丹妮斯行礼后,牵着丹妮斯离开了房间。
两人关上了大门,丹妮斯还是忍不住的落泪,她拉着班尼特的手说道:
“他的父亲如此爱她,为什么她不回来……”
班尼特摇了摇头,丹妮斯不能理解碧洛迪丝,就像碧洛迪丝不能理解丹妮斯对父爱的渴求一样。
偌大的精灵城堡,空荡的像一座鬼屋。
班尼特走了几步,没有遇见女仆,没有遇见侍卫。
不过也对,对于精灵王而言,这棵树就是他最好的仆人,他的一切想法,都能被这棵树感知到,并执行。
而现在,精灵王显然没有心情,再为他的客人安排房间。
班尼特带着丹妮斯原路返回,走到了最初的大厅,这里依旧空荡荡的,除了灯光,再无其他点缀。
“我们现在怎么办?”
丹妮斯也明白,班尼特大老远来,显然不单是为了送一支小箭。
“等等阿曼雅公主吧,我们也不好直接找房间住下。”
班尼特说道。
话语刚落,一道身影便如幽灵般向两人飘来。
“父亲没有安排你们的房间吗?”
阿曼雅简单的问了一句,看向班尼特和丹妮斯,她的眼睛本就是细长眼,现在眯起来,更有一种淡淡的轻蔑感。
“你和父亲说了什么?”
“你至少应该称他为父王。”丹妮斯在一旁说道。
“可怜虫。”
阿曼雅轻蔑一笑,看向班尼特,说道:
“是碧洛迪丝来的消息?还要避着我?她居然也会有见不得人的时候,真是稀奇。”
“她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班尼特看向阿曼雅,将丹妮斯拉到身旁,又接着说道:
“还有,这位是陨星大法师的弟子,我想你们精灵至少该给陨星大法师一个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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