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见贝丝冲出,也立刻跟了上去。
他并不知道这白色骑士,到底有什么古怪,但在接触的那一刻,他感受到,只要杀死艾伦,他就会死。
于是他一击将艾伦击飞,想要先行处理了贝丝,再去看艾伦的古怪。
但看着贝丝冲向艾伦,他知道,如果让贝丝先接触艾伦,那么他将彻底失去对战斗的把控。
贝丝知道艾伦是她唯一的希望,这一刻也是拼上了性命。
一道道裂痕布满全身,她全力催动着强权之树,伸出金色的枝丫,要连接到艾伦身上。
而汉尼拔怎么能让贝丝如愿,蓝色的海洋淹没树枝,信念的碰撞如行星撞地球般爆发。
周围的兽人瞬间被冲开。
神圣对决在艾伦冲向汉尼拔的那一刻,便已经被打破,兽人们唾弃艾伦的无耻,但在汉尼拔的命令下,他们没有冲向艾伦。
他们将目标,集体对准了贝丝。
首先冲上前去的,是汉尼拔的左膀右臂,鲁西塔亚。
但圣徒和神赐的区别,就如同大海和溪流。
贝丝挥剑之间,鲁西塔亚便直接被斩成两段。
这位古老的兽人神赐,早在雪山上,便立下了必死的誓言,为了大酋长,他无怨无悔。
汉尼拔心中悲愤万分,但他知道,这一刻最重要的,不是为鲁西塔亚报仇,是阻止贝丝接近艾伦。
蓝色的愿望之海加持己身,汉尼拔冲向贝丝,要将贝丝撞到离艾伦更远的地方。
贝丝强忍着身体崩溃的痛苦,强行催动圣徒的力量,扭转身体,躲开了汉尼拔这一撞。
汉尼拔失去了双臂,本就不易掌握平衡,现在贝丝这一躲,更是直接让他失去了重心。
身体重重的撞到了地面。
“不!”
贝丝冲向艾伦,金色的枝丫也向艾伦连接而去。
艾伦被汉尼拔刚才一撞,四肢都已折断,现在趴在地上,连自杀都无法做到。
但当金色的枝丫连接的一刻,一股不属于他的意志,强行对他进行灵魂上的支配。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就仿佛有一道无上的法则,要强行抹去他对一切美好的幻想,只留一道声音。
而那道声音,正是贝丝的声音。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汉尼拔起身后,第一时间,便将蓝色的愿望之海,灌输进艾伦的身体。
这次汉尼拔没有抹去艾伦身上的魔力,他隐约感受到,一旦抹去艾伦的魔力。
那艾伦身上的古怪,也会立刻爆发。
到时候死的不止是他,还有这里近20万的兽人。
金色的强权,蓝色的愿望之海。
两者在艾伦的身体交战,更是述说着彼此的大愿。
艾伦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从来没有如此厌恶一种力量。
无论是面向未来,不再有半分怜悯与自由,只允许有一道声音的圣徒强权。
还是带着无上悲怜,要去承载历史长河中,每个独特灵魂渺小之愿的碧蓝之海。
这些,都无法让艾伦认同。
这些对艾伦来说,都只是枷锁。
在这强大的意志之间,他的心中,只有那一道身影。
那被困在城堡中,只能为他一人存在的单薄身影。
人人都说,艾伦是被皇室拴上链子的一条恶犬。
用的甚至是被啃过的烂骨头。
但只有艾伦知道,那被皇室拴上链子的,是一直渴望自由,而永远无法挣脱枷锁的公主。
自由……
贝丝和汉尼拔依旧在角力,但贝丝已经撑不住了。
强权需要人去撑起,而渺小的愿望之海,却是只需要一颗能够感知他人的心。
而在两者意志的中央,那个连死都无法做到的艾伦,却正在感受来自生灵最本能的意志。
自由……
在两道意志的冲刷下,艾伦无数次的回想自己的过往。
在这过往中,他最想得到的答案,就是自由。
公主想要的自由是什么?
他呢?
公主活着的时候,艾伦从未感受到自己不自由。
他和公主的爱情,并不完美,甚至两人的感情,有着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
骑士的信念,在人类的历史中,要么是骑士的八大品德,要么就是爱情、亲情。
艾伦的信念,一直被人认为是爱情。
但他知道,他的信念并不是爱情,他突破神赐,不是和公主的感情有了进展,不是感情得到了回应。
而是因为,他终于可以得到他想要的。
什么人类的未来,什么过去的愿望,都与艾伦无关。
艾伦的心中,只有对公主自由的思考,还有对自己所做的愧疚。
为了公主,他是心狠手辣的刺客,他是阴毒无比的政客,他是博学而又仁慈的帝师。
可是,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这对公主来说呢?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他想要的,不是付出一切,和公主在城堡里的夫妻生活,而是带着公主冲出王都的牢笼。
那一天,公主的眼中有泪。
“你走吧,艾伦,离开这里,外面有风,有花,有山,有河,有海,你会遇见新的人,一个遇见你,就只能看见你的人。”
不,公主,最应该离开的,是你。
公主,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真正的自由。
而我的眼中,只有你。
金色而毫无人性的未来,充满人性而不能支持未来的蓝色。
这两道信念,再也无法影响到艾伦。
贝丝和汉尼拔都已经注意到了艾伦,他们的眼中满是惊骇。
艾伦的身影依旧趴在那里,但在他们眼中,却像是一个无法触摸的幽灵。
那道幽灵从地上缓缓爬起,他摘下面甲,嘴角的血迹还未干,他站起身,缓缓整理着白色的盔甲和披风。
他的面容再次变得年轻英俊,但头上的白发却再也无法挽回。
他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还有几颗糖果。
他已经能感受到糖果里的感情,那上面的期盼与情感,是他一直以来渴望得到的答案。
公主亲手给他的,早就被他吃光了。
但是公主了解他,特意在大法师那里,留下了一些。
那些糖果,根本就没有商店售卖,这都是公主亲手做的。
公主一生没有自由,她最大的遗憾,便是艾伦也没有自由。
她临终前的眼泪,是对剥夺艾伦自由的愧疚。
“公主,如果可以,请让你的骑士背负你,跳出王都,走向这无比宽广的世界,外面有风,有花,有山,有河,有海,还有一个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骑士。”
当年的艾伦,没有勇气说出这句话。
他一直是一个胆小鬼,在战场上,总是会忍不住的手抖。
到了今天,他已经明悟自身的意志,却再也无法弥补当年的遗憾。
什么未来,什么过去,什么帝国的稳定……
这些宏大的理想,都无法在艾伦的心中留下痕迹。
他心中,只有公主眼中的自由。
将一颗糖果塞进嘴里,艾伦的心中却只有苦涩。
公主的自由没了,这力量得到了,又能如何?
贝丝看着艾伦,她能感受到,艾伦身上的力量,是对她强权意志,最大的敌人。
汉尼拔却无法感受艾伦的意志,他震惊的看向艾伦,问道:
“你……你是什么……”
艾伦缓缓捡起地上的天堂鸟,那朵早已枯萎的天堂鸟,重新绽放出光芒。
橘色的花瓣,下方却有两道清澈的蓝色。
“自由骑士,艾伦。”
艾伦冲向汉尼拔,那身影如同幽灵般,穿过兽人的阻拦,就像穿过一道道幻象。
他的脚步掠过,留下一朵朵盛开的天堂鸟。
恍惚间,艾伦再次想起公主的声音:
“你穿白甲奔驰的样子,像一只游荡的幽灵。”
那是公主对他的期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