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班尼特再次来到了塞拉的帐篷,塞拉抬头看了他一眼,将一片腰部的甲片递给班尼特。
“帮我保养盔甲,出了军营就靠它保护我了。”
班尼特从桌子上拿起粗布,抹了一块油开始擦拭甲片。
“艾梅上午去找过你了?”
“嗯。”
“她怎么把刀给你了。”
“我也不知道。”
手中的甲片越来越亮,班尼特将它放回原来的位置,又从它下面拿起另一片甲。
“艾梅真的没办法突破神赐吗?”
“神赐、神赐,心里无神,哪来的恩赐。”
“神是什么?”
“神是自己,人不断磨炼自己,超越自己,最后肉体磨炼到一定境界,就是神赐,不是向神请求赐予,而是向自己寻求付出。”
手中的铮亮的甲片反射着班尼特眼里幽蓝色的光,他知道艾梅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是那种敢于斗争的强人,她的心里没那么有主见,她有些小聪明,但也就到那了。
班尼特放回手中的甲片,重新抹了油,换了下面的甲片继续擦拭。
终于结束了,班尼特伸了个懒腰,看着塞拉将甲片组合到一起,上面的符文是默文亲自附的,神赐骑士都够用了。
塞拉将帐篷的门帘拉开通风,现在军营里的人都回来了,但军营却一点也不热闹,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凝重,战场上没有什么一战成名,多的是鲜血和尸体,沉重灰暗的气氛笼罩着军营。
班尼特看着行尸走肉般的士兵,他每天和艾梅在一起,艾梅有什么样的力量他知道,这群人都是炮灰,或者说都是战争携带的工具,这次要打的是一座城池,他们作用不言而喻。
他和艾梅的结局已经注定,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无助,一股怒血不断的涌入他的脑海,幽暗的蓝光越发的接近黑色。
班尼特觉得自己现在很烦躁,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是对一段感情的悲观,还是战争的来临带来的焦虑。
旁边的士兵看见班尼特眼里光越来越恐怖,都缩着脖子远离这间帐篷,还有不少人站在远处指指点点。
班尼特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无非是邪恶的法师之类的,班尼特忽然觉得这群人是真的愚昧,他们活的如此糟糕都是他们活该,他们就该去当战争的燃料,他们该死。
“班尼特!”
一声大吼震碎了班尼特眼睛里的暗光。
魔力的侵染会让人靠向极端,这不止是冷静,还有无状、疯狂。
“班尼特,你刚才怎么了?”
班尼特缓缓回过神,自己怎么会产生这些想法。
看着端着餐盘的塞拉,那头飘扬的红发乘着夕阳照亮了班尼特的幽暗。
“没什么,塞拉。”
塞拉看着班尼特的眼睛,那双眼睛的蓝色恢复了透亮,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给,晚餐,炖熊肉,不知道怎么样。”
班尼特接过餐盘,叉了一块裹满汤汁的熊肉,肉很有嚼劲,但厨子在里面加了大量的香料,已经尝不出肉原本的味道了。
塞拉拿起一个酒壶猛灌了一口递给了班尼特,班尼特尝了一口,红酒,红酒配肉,班尼特不禁朝塞拉竖起了大拇指。
晚餐后两人一起坐在帐篷前,今晚士兵们每人都得到了一根肉肠,校场里还摆了一桶一桶的啤酒,人们也短暂的忘记了战争的阴云。
拉兹兰的人们好像对篝火晚会有特殊的情节,他们在校场中央竖起篝火,大家一起在进行最后的疯狂,他们围着篝火跳舞,塞拉也来了兴致,拉着班尼特兴奋的在人群里扭动着躯体。
最后两人扭到了塞拉的睡袋上。
“明天开始我就甲不离身了,今晚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班尼特早就邪火焚心了,当然一点也不会客气,下午心里的幽暗好像也找到了宣泄点,或许是年龄大了班尼特6岁,塞拉对班尼特有一种慈爱,她总是无下限的包容着班尼特的暴虐。
清澈的月光照进了疯狂过后的军营,士兵们也早就回到了各自的帐篷,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静。
塞拉依旧是环抱着班尼特,班尼特摸着她身上的淤青陵起,水蓝色的微光照射在塞拉的肩上。
“对不起,塞拉。”
塞拉吻过班尼特的额头,抚摸过他棕色的长发(对男的来说的),将睡袋的被子向上拉了拉。
“没关系的,班尼特,不继续了吗,下次得等好久了。”
“睡吧,塞拉,今天已经很满足了。”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
“咚…咚…咚…”
营地的钟响了。
“班尼特,帮我披甲吧。”
塞拉亲过班尼特的额头,起身向盔甲走去,班尼特放下手里的龙皮书,开始帮塞拉裹紧衣服,盔甲是为塞拉定制的,很是合身,但这种组合板甲穿戴相当的繁琐,甲片下面的暗扣更是复杂,但班尼特在接受贵族的教育时学过这些,上手也不会出错。
塞拉看着镜子里的忙碌的班尼特,忍不住打趣道:“一般出征的骑士都是由他们的妻子帮忙披甲的,你是我的什么呢,班尼特。”
心爱的女人要和人去前线厮杀,班尼特的心情无比复杂,他将最后的裙甲附在塞拉的腰上,敷衍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塞拉将裙甲的暗扣闭合,托起班尼特的头,微笑着说道:“你要叫姐姐哦,姐…姐。”
班尼特心里觉得怪怪的,但出征在即,班尼特想顺着她。
“姐姐。”
这一声迟了15年,发音清晰简短,但里面包含的感情已经不一样了,塞拉的眼睛依旧有了水汽,但手上的铁甲没法将它抹去,反而越抹越多。
班尼特踮起脚尖将塞拉的眼泪吻去,他不知道塞拉为何而哭,但拭去眼泪不需要知道它的由来。
塞拉将班尼特抱在怀里,从他的额头吻向嘴唇。
“走吧,班尼特,你也去准备吧。”
“一会见,塞拉。”
他也要去准备法师的装备了,外面的士兵们已经列好了队伍,塞拉也将头盔戴好,冰冷的面罩遮住了她的面容,但那双眼睛回头的瞬间,班尼特还是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
班尼特回到自己的帐篷,将戒指一枚一枚的戴在手上,龙皮书附在腰间,披上宽大的兜帽斗篷,将自己眼睛里的蓝光隐藏了起来。
外面领主正在高台上演讲,他要做战争的动员,地下的士兵也是神情激动,个个像是发狂的野兽,一场晚宴,一次演讲,颓废变激昂。
愚昧。
幽蓝色的光在班尼特的眼里流转。
“走吧,去肯尼的帐篷。”
塞拉拍了拍班尼特的肩膀,带头走在前面,班尼特看着塞拉头盔里露出的红发,蓝色的微光再次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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