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没再抗拒,而是平静在他的注视下吃完了这顿膳食。
而后,沉默一瞬,她才问:“什么时候让我死?”
“就这般轻松让你死,岂不是便宜你了?”
门被推开,裴谨冷笑着说:“父皇觉得你还有事情未交代清楚,要对你刑以鞭刑来让你松口,和我走吧?!”
闻言,余音拧眉沉了口气:“我该说的都与你们说了,那老头的窝点,我的身份……”
“可父皇就觉得你是在撒谎,倘若你受了我三十鞭刑,还是这般咬死,我便让你安稳上路,如何?”
裴谨说这句话的时候,瞧了眼在旁一言不发的裴聿。
余音也差不多明白了,面色冷淡看向他,哑声询问:“这也是你的意思,对吗?”
裴聿未言语,只是目光深深看着她,但意思已然明显。
余音讥讽一笑,被裴谨拽起身,经过他时,冷声说道:“裴聿,我早知你是这般无情之人,当初就该杀了你!”
闻言,裴聿表情始终未有变化,只是垂着眼睫,不去看她。
“你当真是不知好歹……”
“与你有何干,我自己会走!”
余音挣扎了下,但换来的就是沉重的手链与脚链。
“怎么就与我无关了!”裴谨推搡着她往前走,不忘回头看了眼还背对着他们站在原地的裴聿,眸色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之色。
末了,又问她:“你不再看哥哥一眼?”
“我瞧他做什么。”余音冷哼一声:“我这般祸害再多看太子殿下一眼,岂不是阻碍了太子殿下的修行,我不配。”
“牙尖嘴利!”
裴谨不再多言,只是推着她往地牢的方向走。
直到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裴聿才慢慢抬起眸,看向那道逐渐远离的纤细身影,神情微变了变。
地牢阴冷泛寒,血腥恶臭味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
余音被绑在刑架之后,不给她缓冲的时间,裴谨的鞭子就已落下。
“说!你还有没有瞒我们的事情了?”
他的力道很大,几鞭下去,余音身上的血迹就已绽开。
“该说的都与你们说完了……”
余音眉心紧拧,额上布满冷汗,有气无力应声:“你就算再问百遍,我也是这样的回答,索性就不要浪费我们彼此的力气了。”
她勉强说完这句,便垂下了眸,紧紧咬着唇忍受着他一鞭又一鞭的落下。
鞭子的抽打声响彻地牢。
远远看去,见到的就是身形瘦弱的女子被绑在刑柱上,满身血痕,低垂着头,青丝散落,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就像是早已晕厥了一般。
“泼水泼水!”
一旁站着的海公公连忙指挥道:“陛下旨意,一定要从她嘴里问出话,不能让她就这般轻易死了!”
尖细的嗓音听的很是刺耳,余音悬挂在柱身上,迎了一桶冷水后,脸色更为苍白,
她用尽全身力气,掀起眼皮看向那个老太监,咒骂道:“死阉狗,怪不得你断子绝孙,当真是大快人心的一件好事!”
“你你你!”海公公当即就被她骂的脸绿了,回头看向一言不发的裴聿,语气夸张道:“太子殿下,这还得了,她竟敢骂咱家如此恶毒的话,殿下还不严惩!”
“一个粗鲁刺客而已,海公公与她计较有何意义。”
裴聿声音淡淡,但态度却是明显,海公公虽然气的不行,但到底是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将这口憋气吞了回去。
直至三十鞭全部落下后,余音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已然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她无力垂着头,看着眼前多了一双锦靴,上面绣着金蟒张扬,无疑是裴聿。
余音不想看他,也不愿去看,索性闭上了眼睛。
她默默等了会儿,直到牢狱中只剩他们二人时,才不耐的虚弱开口:“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
被鞭子抽打的痛就像是刻在骨子里一般,她疼的浑身发颤,实在觉得绝望,只想要快些去死。
“还有力气抬头吗?”
裴聿沉默半晌,只问了这么一句,声音仔细听有些不顺发闷。
余音不想与他多言,垂着头不吭声。
裴聿呼吸微顿了顿,走近她一步,凝视着她身上的血痕,眸色变了又变,最终才忍耐下自己波动的情绪,轻声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直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她的名字……
“与你有何干系。”
余音的声音几乎飘渺,勉强才抬起头,视线模糊看向他,断断续续地说:“裴聿,我讨厌一个人……是不会告诉他,我的名字的。”
讨厌我吗?
这几个字,裴聿张了张唇,却始终没有问出,只是将掌心中紧紧捏着的串珠,重新戴在她的手腕上,轻声地说:“孤说过,这串珠可保你平安,此言一生不悔。”
只可惜,他的这句,余音全然没有听到,就没有意识晕了过去。
“哥哥,快些吧,要来不及了。”
裴聿想要触碰她的手,最终在裴谨的催促下,缓缓收了回来。
“这酒能造成假死的脉象,宫里的太医定然查不出来。”
裴谨说着,看着他将酒灌入余音口中之时,又将拿出一颗药丸递给他:“这药丸虽解不了她身上的毒,但压抑几年,不是问题。”
裴聿接过药丸,神色深沉道:“几年的时间足够了。”
裴谨点点头,又听牢狱外传来的脚步声,急切道:“哥哥,太医来验尸了,你先离开吧。”
裴聿将药丸给余音喂下后,不再犹豫,转身想要离开。
可刚迈步,他就没忍住回头,从腰间解下蟒玉交给裴谨,低声道:“这玉你给她带着,若是她日后想来寻孤,那些人也好认些。”
裴谨点点头,收起了蟒玉。
来验尸的太医与裴聿擦身而过,他走到不远处时,听到太医缓声道:“臣已确认无误,刺客已身亡,四殿下差人收尸吧。”
闻言,裴聿脚步不再有停留,径自离开。
残月映照之下,夜晚的寒气逼人。
鸦雀声不断袭来,吵得头疼,余音再次醒来之时,已然处于荒野之中了。
四周杂草茂盛,完全将她的身影遮住。
身上的疼痛感传来,她拧眉缓着深思,许久,才渐渐意识到一点。
她没有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