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宜苞哭了一整天,夜里都是枕着眼泪睡去的。
习武之人听力很好,君乐赢躺在床上,听到了隔壁厢房的对话。
“梓澹,你做什么?”花宜苞的声音还有哭腔,夹杂几分恐慌。
“我也不想的。”申梓澹的声音很冷静。
“你要杀了我?”花宜苞少了哭腔,多了恐惧。
“嗯。”申梓澹从冷静到冷漠。
“为什么?你不是说爱我吗?”
“爱的是冰清玉洁的你,不是被人强暴的你。”
“这种冷血无情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花宜苞话音悲愤,“难道不是你拱手把我送给他们糟蹋的吗?事后居然怪我?”
“我不想和你争吵,有什么遗愿说出来,我能帮的尽量帮。”
花宜苞痛哭起来,末了,她问:“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我不想看到你。看到你,就想起不堪的自己。更何况,你要是有喜了怎么办?”
“有喜?”花宜苞声音都在颤抖,“怎么会有喜?”
“同房就有可能有喜,惊讶什么?”申梓澹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我去喝堕胎药,你不要杀我好不好?”花宜苞哀求。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申梓澹暴躁,“你会让我想起不好的回忆,我不想看到你。”
……
三人,大眼瞪小眼。
“王太女,你不睡觉,掺和什么?”申梓澹的表情意味不明。
“你不想看到她,她离开你的视线不就好了吗?”君乐赢答非所问。
在君乐赢的强势介入下,申梓澹带着怒气摔门而出。
又哭又苦的花宜苞已经脱力,倒在君乐赢怀里。
天亮了,花宜苞看到自己厢房里正在用早膳的君乐赢,在对方的示意下,一同进食。
越吃越哭,越吃越苦,越吃越无助,越吃越,想死。
“碰”,君乐赢甩出一个茶杯,击掉了花宜苞手上的匕首。
“既然想死,昨晚何必呼救?”君乐赢继续用膳。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花宜苞旁若无人地大哭。
君乐赢兀自吃完,花宜苞还没哭完。
啜泣,抽噎,失声……花宜苞终于不得不停止哭泣。
一炷香后,君乐赢把没吃完的早膳喂给花宜苞,后者直视君乐赢,机械地张嘴配合进食。
吃完后,花宜苞开始新一轮的啼哭:“我想死。”
“为什么?”
“梓澹不要我了。”
“还会有人要你。”
“我不干净了。”
君乐赢温声道:“愿不愿意听我说说我的看法?”
花宜苞抬起头,哭肿的眼睛,抖动的嘴唇,花容月貌,楚楚可怜,抽抽搭搭:“愿,愿,愿意。”
“你说,我们的生命,最关键的是什么?”
“是什么?”
“灵魂。”
“灵魂?”
“对,灵魂。”君乐赢为花宜苞擦眼泪,“灵魂在,则生命在。我们与生俱来的肉身,只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工具。我们对于谋生的工具,可以爱护,可以在乎,但,不必受束缚。”
花宜苞注视着君乐赢的眼睛,感受到一缕温暖照在她的心房。
“比如你昨天的经历,你的肉身受摧残,你的灵魂受折磨,可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君乐赢望向窗外,“你大可以换个思维,受摧残的只是你的工具,而工具还在,可以继续用。受折磨的是你的灵魂,而你的灵魂尚存,你还可以好好活着。”
君乐赢扭头回来看着花宜苞:“肉身受灵魂支配。你的肉身,应该为你的灵魂服务,而不是反过来,你的灵魂为你的肉身受困。大胆点发散思维,工具脏了,洗洗接着用,只要灵魂依然澄澈,阳光照过来,生命仍旧可以发光发热。阴暗的、不见天日的、发烂发臭的、要死的,应该是那些干了坏事的人,而非你。”
“不要为别人的过错难为自己,这样除了让坏人逍遥法外,你还能得到什么?图一时的解脱,不如反杀坏人,要他们为自己的过错承担恶果。”
说最后一句话时,君乐赢眼里的坚定,赋予了花宜苞强大的力量。花宜苞感觉心房充满能量,阳光和灿烂,似乎从不曾离她而去。她大力拭去泪痕,如同拭去昨天的苦楚,站起来,迎接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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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梓澹看到君乐赢身后的花宜苞,她暼过来的眼神,陌生且疏离。怪异之下,有种失落。
花宜苞整个人脱胎换骨,即使面对下流的况赞和裴家帅也面不改色。
“花姑娘被我们糟践,还笑容满面,真是个淫乱的小妮子。”这是裴家帅。
“你们两个垃圾,欺压、糟践别人,还笑容满面,真是淫乱的恶棍。”花宜苞不客气地回。
高芯薏、牟伶、袁旈听见,在心里为敢于抗争的人鼓掌。裴君恒和牟缀低下头,没想到自己还没个弱女子强硬。
“别家姑娘被强,早去死了,哪还有脸活着?”这是况赞。
“你们两个强奸犯都没死,我哪能先死?要死也得拖你们一起!”花宜苞毫不示弱。
从小到大都没被人呛过,况赞和裴家帅显然不是吵架的好手,加上压迫女子虽是很多男子所为,可终究上不得台面,不占理又吵不赢,两男人觉得无趣,就去嚯嚯别的了。
受伤后当面交锋的第一战,花宜苞胜。除了况赞和裴家帅的所有人都为她喝彩,只有君乐赢,很清楚那两人不会善罢甘休,花宜苞要面对的更大攻击,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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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部诸国的热闹还不仅于此,棋历六十二年三月,齐国又迎来了两位人物——崔宙图和梁冠柏。
崔宙图是仲封鹰邀去的,他怕齐国局势过乱,君乐赢难免有疏忽,故而配个名医很有必要。
君乐赢笑问:“崔医师,封鹰怎么不过来?”
崔宙图低声说:“袁公主和高公主都喜欢他,他怕尴尬。”
君乐赢乐了:“原来如此。”
梁冠柏则是应两个人请求过来的。
晏槐林,在他还只是晏希客的不知名的儿子时,就和早被定为储君的梁冠柏私交甚好。如今他登基为王,忙于稳定杏林国(梁国)的朝局,却又不愿落下天下形势,便求好友梁冠柏到北部大陆打探一番,好作应对。
现任兵尚王,以血缘来说,他和梁覆狂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所以尚武和梁冠柏就是堂兄弟。尚武同时记挂各方势力,但己国不久前正和杏林国(梁国)大战了几场,元气有伤,本人分身乏力,便拜托堂兄弟梁冠柏到北部一趟,有事及早传信。
是以,梁冠柏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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