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云的话很多,多到陈炁也没办法再敷衍下去。
认真听下去后,才发觉这个人的平生,当真是充满了玄幻色彩。
在那个道门方才兴起的时代里,他几乎推平了所有的阻碍,在这片人间之中,开辟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道场,更是将天师道发扬光大。
那时候,他是莽撞的。
张道云这般感叹道:“如果把现在的我扔回从前,在那时,也绝不会闹出这样的大的动静,也不会有正一天师道,龙虎山也不会因此延绵不绝,我大抵只会一个人默默修行,直至找到这世间最终的意义,大概最后就是无果而终。”
他的目光看向陈炁,说道:“这也正是我要跟你说的,少年心性,那是尤为难得的东西,那时的莽撞意气,是后来很难再找回来的。”
张道云说道:“你在疑惑自己想成为什么样子,但其实,人哪里又会只有一种模样,这总是随心而变的,或许你会在某个刹那明悟,好像确定了下来,但或许又会在下一刻,再度陷入迷茫。”
“人生,正是因为迷茫,才叫做人生。”
陈炁听后不禁思索了起来。
老天师说的很对,人总是会变的。
迷茫也是对的。
这正是人生的意义所在。
一切你所知晓的未来,都不算未来,真正没有定数的东西,才是人生,才是未来。
陈炁拱手道了一句:“晚辈受教。”
张道云抚胡点头,想说一声孺子可教,但却又觉得不太合适。
看着眼前的陈炁,张道云心中仍旧觉得可惜。
这样的一个苗子,怎么就不是他天师道的呢。
可惜啊!可惜!
越看越眼红,又想起了自己那些徒子徒孙们,也就是张仁善那家伙,好好的非要跑出去自立山门,不然眼前这个道士,不就是归他们正一了吗。
陈炁想明白了一些道理,心里也就没有那样沉闷了。
……
夜里安静。
正是十五月圆时,陈炁坐在院子里赏月。
猫儿在它怀中睡去了。
周围的虫鸣鸟叫不断响起,给这个寂静的夜里平添了几分热闹。
余杭平日里没有上京城那样繁华,入夜之后,也是关门闭户,少有人在街上走动的,倒是有打更的人时常会敲响铜锣,也就这么一点声音了。
却忽的又有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嘭嘭嘭,嘭嘭嘭……”
“道长!你睡了吗道长!”
拍门的声音很是急促,连同猫儿也一并吵醒了。
陈炁见此连忙起身,走向了门口。
打开门来,刘义穿着一身差服,腰间别着刀,脸上皆是慌张之色。
“刘捕头,你这是怎么了?怎的这般慌张。”
刘义往身后看了一眼,却好似在害怕什么,回过头道:“道长,我,我能进去说话吗?”
陈炁见此顿了一下,随即道:“抽出刀来,握在手里,再进门来。”
刘义点了点头,把刀抽出来后才走进的门。
刀里有煞气,可以抵御这院子里的阴气,红缨身上的阴气也就影响不到刘义了。
“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大半夜的。”
刘义舒了口气,坐在道长身边时,这才安定了几分。
“道长,我, 我好像碰上鬼了!!”
陈炁听到这话眉头一皱,接着问道:“鬼?你碰上鬼?”
“对!”
陈炁问道:“我之前不是给了你一张符箓吗,你随身带着了吗?”
“带着了。”
说着,他便从怀中摸出了那张符箓。
陈炁解开看了一眼,符箓没有问题,上面的法力也还在。
既然如此,为何刘义还会说自己碰上鬼呢?
“不应该啊……”
陈炁抬起头来,问道:“你与我仔细说说。”
刘义随即将事情道来,额头上还是冷汗直流。
“我这两天不知道怎的,晚上老是做一个梦……”
刘义说起了那个古怪的梦,还有梦里那个古怪的人。
梦里的他走在夜里走在街上,穿着一身差服,但却又与自己平日里的差服大不相同,而且在那梦里,他好似控制不了自己要做什么,只是一个劲的走着。
夜晚本该是什么都看清楚的,但在梦里,却是那样的清晰,就连巷子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够感受到。
他就这样在梦里走着,好似是在巡逻一样。
“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有在意。”
“但是后来,我一连好几日都做了同样的梦,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早上起来也是没有精神,好像昨晚上真的去巡逻了一样。”
“我愁的厉害,其实早就想来找道长了,但是想着,道长你又让我先别来,所以就……”
陈炁思索了一下,随即问道:“还有什么吗?你不是说有鬼吗?”
“有!!”
刘义说道:“一开始也就只是我一个人在梦里面巡逻,但后来的时候,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个人,那个人很奇怪,问了我一些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不知道。”刘义说道:“我记得他每次来都问了问题的,但是我一醒,我就完全记不得了,怎么想都回忆不起来。”
“他是什么人?”
刘义听后仍是摇了摇头。
他知道的实在太少了,一醒就忘记了。
“伸手我看看。”
刘义老实的伸出手来。
陈炁试着以法力探知了一下,却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阴气的存在。
莫非就只是梦魇?
这样的情况的确会有,但陈炁听着,却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你身上没有阴魂鬼怪的气息。”
“没有?”
刘义顿了一下,说道:“不,不可能啊,那为什么我天天都是一样的梦,跟真的一样……”
“待贫道想想。”
陈炁摸着猫儿的脑袋,陷入了沉思之中。
但最终,却也没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而在此刻,袖中却忽有异动,陈炁也有所察觉,回过神后,便对刘义说道:
“刘捕头今日不妨回去先休息,待明日之时,我去你家中作客,看看是不是屋子里出了什么问题。”
“好,好!”
刘义听后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了些许着落。
陈炁又给了他一张新符,这样也好让他安心,匆匆告别之后,便也就关上了门。
直至此刻,陈炁才取出那信件。
“老前辈是知道什么吗?”
张道云说道:“这小子走运了!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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