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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警察听罢，还有点不服气，说道：“你一不瞧他胎足釉色，二不鉴他纹饰，光看这花瓶上的一行字，就敢说他真假？”
叶小鱼哈哈一笑道：“这错的地方，就在明成祖这三个字上。朱棣的庙号可不是叫明成祖啊，而是叫明太宗。”
小警察的眼睛瞪的溜圆，诧异道：“怎么可能！我中学的历史书里写的就是明成祖朱棣啊，可从来没见过什么明太宗啊。”
叶小鱼晃了晃自己的手指头道：“可能你有所不知。朱棣是死了以后，定的庙号就是叫明太宗。但是过了一百多年后，到了嘉靖的年间，才被改成了明成祖。所以说啊，咱们现在讲的‘明成祖朱棣’，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洪熙年间的工匠，提到了朱棣，就只可能叫太宗。嘉靖年间以前的文物，凡是见成祖二字的，那铁定就是假货了。这地方是历史知识的盲点，好多人都不知道，一不小心就被忽悠了。”
斗眼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摆出了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钦佩地在椅子上鼓起了掌，弄得手铐哗啦哗啦的直响，说道：“原来是假在这里啊！我果然没有看错这位小兄弟啊，目光如炬，佩服，佩服。”
叶小鱼和方统对视了一眼，觉得这家伙的反应有点奇怪，似乎斗眼好像也不知道这假货的破绽究竟在哪里，也在等着叶小鱼给他答案。
这些赃物里就这个荷花纹理的花瓶最为值钱，它要是假的，那其他的几件就连看都不用再继续看了。
方统吩咐人把花瓶拿走，向斗眼问道：“你其实一开始就已经打算坑那些人，是吧？”
“嗯！”斗眼也不闪躲，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一点都不觉得丢人。
叶小鱼眉头一抖，枉他刚才还夸斗眼是个守老规矩的，原来也是个老油条。
但叶小鱼仔细一琢磨，不得不承认斗眼这一手算盘打的，那叫一个精明。
心想，如果买家把这些赝品都当真的了话，他就相当于是白赚了一笔大钱。
如果买家中有人识破了其
中的破绽，那其实也没什么，这东西是当着他的面从坟墓里挖出来的物件，就算是赝品，那也只能是算墓主陪葬的赝品，跟办席的人拉局的人可没关系。
吃现席的本来就是撞大运，碰运气，别说是收到假货了，就是颗粒无收，你也只能是当吃了哑巴亏。
万一是被举报让警察给逮住了，也没关系，斗眼只需把这东西的破绽一说，证明它是赝品，也就至少能脱去倒卖文物的一条罪名，最多就是个诈骗罪。
这也是他非给把叶小鱼拉过来旁听才老实审讯的原因。
看来斗眼在动手之前，已经把种种的可能都考虑进去了。就像是打仗，进可攻，退可守，难怪他一进审讯室，就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方统眯起了眼睛，陷入了思考。旁边的小警察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开口喝道：“你以为你耍这点小聪明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吗？盗掘古墓，那也是要被判刑的！”
斗眼听罢，呵呵一笑，狡黠地眨了眨他那一大一小的眼睛。
叶小鱼脑子一激灵，立刻反应了过来，脱口而出道：“莫非。。。，那墓也是假的不成？”
转念一想，不对啊，假的墓里为什么棺材里会有大粽子。这让叶小鱼实在是想不通，现在能确定的是，那棺材里躺着的确实是一个大粽子。
叶小鱼这边正想着呐，斗眼却看着他笑道：“首长圣明啊。”
这一下子，审讯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古怪了起来。
方统冷静地敲了敲跟前的桌子道：“你老老实实的详细说说。”
斗眼讨了一口水喝，说道：“其实这事吧，说起来也没那么复杂。我们爷俩就是先寻了一块风水宝地，然后打了一个假的盗洞爬了下去，大约也就是打下去几米深那样吧，什么坟也没碰到。然后我们就把事先准备好的那些假的明器藏到了洞底，等到了开席的时候，我让我儿子再假装入墓，一件一件的把东西运出来卖给他们。那些人其实迷信的很，胆子又小，不会敢亲自下盗洞去一看究竟的，识破不了。”
“难怪你坚持不让李老板去开棺掏宝。我还以
为你真的是坚持原则呐，原来也是怕露了老底啊！”说到这里，叶小鱼回想起了之前的细节，不禁是又羞又气。
斗眼听罢，胸膛一挺，有点不服气的正色道：“我可不是怕露底，而是知道这事这么做就不对。挖坟掘墓，这可是有悖人伦的大罪过啊，我虽然读书少，但也绝不会干那种事情，是要折寿的。再说了，法律上可都写的明明白白的，第三百二十八条说了，盗掘古文化遗址、古墓葬，并盗窃珍贵文物或者造成珍贵文物严重破坏的要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我怎么敢把脑袋往枪口上撞啊。”
“你法律倒背得挺熟啊。就不打算考个律师？”叶小鱼没好趣的回道。
“知法才敢犯法啊。”斗眼一本正经的看着叶小鱼。
叶小鱼的身体往椅背上使劲一靠，刚才的那点得意的情绪全都没了，只觉得被眼前的这个骗子给耍了。
熟不知，斗眼面子上说的光面堂皇，其实干起事来偷鸡摸狗的也不在话下。那墓穴确实是真的墓穴，奈何被他给毁了，你什么也看不出来。就算他说这里之前是个鸡窝，狗棚，马圈，你也给信。这也是为什么市面上被发现的假古董粘上的泥土分属一个成分的原因，正是因为那是个真的古墓放进了假古董，时间一长，使得假古董无意间触碰到了真的古墓泥土，混淆了视听。
但是，经斗眼这么二次挖掘的一折腾，现在那个古墓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完全没了考究的价值，也就无法再证明那是真的古墓了。
这墓室不比其他，里面的东西都是长年累月的，踏上了两步就没了原本的样子，更何况是暴力的拆迁类挖掘。
叶小鱼只觉得这个混蛋，真是狡猾到家了。这事其实从头到尾就是个大骗局，这家伙看着傻其实比猴都精。
若不是叶小鱼恰好碰到警方采取行动，恐怕他被斗眼活活玩死了自己都不知道。不管怎么说，叶小鱼也算是龙骑禁军的后人，竟然被一个农村基层的老骗子给糊弄了，这下子可让他知道了人心难测四个字的含义了。
方统大有深意地看了叶小鱼一
眼。刚才，叶小鱼还当着方统的面去为斗眼做着辩护，以为他也算是贼中的君子。最后闹了半天，竟也是个黑吃黑的主儿！
方统继续面无表情地审讯着，问道：“那也就是说，所谓的‘吃现席’，都是假的啦，事先挖好的假盗洞，事先做好的假古董，这就是个局，对吧。”
斗眼诺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但却纠正道：“首长，这话咱们可得说讲清楚啊。那些赝品中有的是我们自己做的，但像荷花纹理花瓶这种高档玩意，走的是水路，我们自己可做不来。就连那棺材都是我们直接花钱买过来的。”
当然，他把自己在墓室里真的棺材卖掉的事情只字不提，全都给省略掉了。在他的口中，那墓室压根就是假的，又何来大棺材呐？
“水路？”方统把视线又转向了叶小鱼，后者无精打采地解释道：“水，是往酒里掺水的水，也就是假酒，他这意思就是假货。走水路就是说从专门的造假人手里去买赝品，然后再拿去骗棒槌。”
这事在古董行当里很是常见。古玩界的骗子数不胜数，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遇到个傻子，吃十年都有可能。
但是，会自己加工赝品的骗子就少之又少。造假这东西说到底也算是一门手艺，不是那么容易的。
像斗眼这种人，他们通常都是从专门的渠道里，花低价买回来赝品，再去别处骗高价。
这其中就有专门做青铜器赝品的，全国各地的人都从他那里进货，拿回去当真的去卖，这就叫走水路。因为卖的人本身打的就是仿古工艺品的旗号，买卖时都是按照工艺品的价格卖的，均属正当，所以警察对这个环节也是一直无可奈何。
方统听明白了以后，目光转向了斗眼，问道：“谁卖给你的？”
斗眼嘬了嘬自己的牙花子，第一次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道：“首长，这个。。。，当真不好回答啊，是不是就别问了，实在是不方便说啊。”
没等方统发怒，小警察早他一步拍了桌子道：“这里是警局！你以为是菜市场啊，谁跟你在这讨价还价！快说！”
“这。。。
，这是道上的规矩。”斗眼慢声说道。
“你也配讲规矩！”小警察被气乐了。
方统则在旁慢吞吞地敲了一记边鼓道：“你既然熟悉法律，那就应该知道有重大的立功表现是可以有减刑、缓刑的机会的。话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该怎么说，怎么做，你自己清楚吧！”
听到这里，斗眼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做最后激烈的思想斗争。
只见他开口道：“既然是几位首长抓的我，也算是缘分吧，就冲着这个缘分，那我就告诉你们吧。但是可说好了，我这也是迫于无奈，不是故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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