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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轩离开楼梯间，走进了连接着的急诊室。这家医院的急诊室此时正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远处的玻璃门从韩轩看见起，就没有关上过，不断的有急诊患者被送进来或者抬进来。有些人浑身鲜血淋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人躺在推车上不省人事，附近的医生护士立刻就会围上来；还有些更是被警察拖进来的，夜生活太冲动在外面和人动了手。被警察抓到又送进医院抢救的。
韩轩站在走廊的角落，不敢轻易踏入急诊室。他怕自己这个闲人一旦走进去了，会给那些本来就忙碌的医生护士添乱。
刚才也是，他和吴国华把王鑫蕾送过来的时候，要不是两人亮出了国家证件。也不可能得到一张床位的。
急诊室比王鑫蕾严重的患者多得是，一个脱力而已还没法独占一张床呢。
不管怎样，他还是要去看看王鑫蕾的恢复情况。犹豫再三，韩轩还是走进了急诊室。
“嗯，我没事的，爸爸。”
病床上，王鑫蕾正在打微信电话。手机另一头是听说她情况后，焦急万分的父母。
“女儿啊，以后不能再干这些危险的事情了，你是我们家的命脉。不能自己往火坑里跳。”
王爸爸正在语重心长的和女儿说话，虽然他希望女儿可以振兴王家，但却不希望宝贝女儿出事情啊。
他可是个重度女儿控。
“嗯嗯，我知道了”王鑫蕾面对爸爸的关心有些无奈，但她理解这是对自己的关心，也就没有说什么，只是尝试改变话题。“我妈妈呢？”
“啊？你妈她在检查毕方的情况，你召唤它的时候，你妈作为守护灵使可是第一个就感觉到了。唉，我们都不知道该联系谁。那两个联系我们的管理局方术师阴阳怪气的，根本问不出什么。方术这种事情又不能去问学校那些普通人。对了，你和九尾的接触人联系上了吗？”
“接触人？”王鑫蕾楞了一下，随后内心揪了起来。接触是接触上了，但她不想带有目的性的和洛清说话。
她在电话里支吾了一下，“嗯嗯，联系上了……他人很好。”
这是王鑫蕾发自内心的想法。
“嗯好，那就好。你要知道，你在陕xi，那是赵家的地盘。他们消息很灵通，我们要赶在赵家之前就和他接触到，希望他能带着我们找到九尾。话说回来，你见到九尾了吗？”
电话那头，爸爸的声音变的担心了起来。
像九尾这样的大妖怪，说不定喜怒无常。谈起和九尾接触谁都会不由自主的担心。
毕竟家族里的资料可是记载过的，当年五个家族联手都没有抓住九尾，反倒自己死伤大半。
“见过九尾……”听了爸爸的话，王鑫蕾开始回想刚才的事情。她到底有没有见过九尾。
记忆里，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好像原本的四个人中又来了一个。
但她只是在模糊的印象里记得，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他们所有人声音都离自己很远，王鑫蕾只能听见他们在说话，却不知道所有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想到这，王鑫蕾摇了摇头。
“没有呢，谁都没有见过九尾，包括那两个管理局的人。”
“这样啊……”电话那头变得沉默了。
（为什么爸爸不说话了？不会是在思考后续前辈的价值吧……但如果九尾就此抛弃了前辈，那前辈就不用被家族针对了。这样对谁都好，真不想让那些家族靠近前辈。）
这一年来，王鑫蕾一直是以一个普通女孩的身份靠近洛清的，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喜欢他。
她不想让自己这份喜欢变质。
电话那头，王鑫蕾的爸爸开口了。
“虽然九尾没有出现，但你还是要接近那个人，把他拉拢到我们这边来。顺便问一下，那个男生长得不丑吧。”
一听自己老爸这么一问，心里知道自己老爸想什么的王鑫蕾突然脸颊一红。
“爸~”她嗔怪道，“别乱讲话啊。”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不过毕竟我女儿可是黄花大闺女，可不能随便接近一个比我还老的老头子，或者丑八怪啊。哈哈哈。”
王鑫蕾也想开玩笑的骂几句。但一抬头。
她看见韩轩已经不知道什么走到了留观室的门口了，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爸，下次再说啊。”没等电话那头说什么，王鑫蕾已经先挂掉了语音电话。她可不想让管理局的人看到自己的这个样子。
看到王鑫蕾放下了手机，韩轩走了过来。
“身体好些了吗？”
“嗯。”
王鑫蕾的目光对着他的领带，点了点头。
动作机械而且呆滞。完全没有了刚才打电话的劲头。
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像是被吓傻了一样，本来还想问几句的韩轩打消了念头。
（可能因为我是陌生人吧）他这样想着，决定不再追问了。
“那你就好好休息吧，如果没什么状况的话，医生说明早就可以出院了。”
王鑫蕾低着头木讷的对着领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韩轩看着王鑫蕾，想要找出刚刚都是她假装的痕迹。刚刚明明那么笑嘻嘻的打电话，现在竟然会被吓傻了？怎么可能。
但随后，韩轩便放弃了。
（算了，我跟一个比我小的多的姑娘计较什么啊。就算是装的，也跟我没有关系。）
他转身离开了留观室。
吴国华站在医院的急诊大楼外面，手里擒着一根刚点着的香烟。
说心底话，他憎恨妖怪。有一件事情一直深埋在吴国华的记忆里，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如果不是他们……韶华也不会……）
吴国华突然狠狠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立刻短了小半截。
当年，他们三个战斗小组进入了一处地下洞穴，去从侧翼支援昆仑之乱。
据情报显示，这个地下洞穴藏有大量妖军的辎重存储，是一处它们的秘密藏身地。如果他们成功镇压了这里，那么昆仑的妖怪叛军就会元气大伤，对他们的前线是非常大的支援。
这三个小组全部是由管理局的精锐们组成。
五人标准战斗小组。装备齐全，配置完善。队伍里的精英们可以应付任何突然情况。
其中第二小组就包括有吴国华和他的妻子。吴国华的妻子是一名高级方术师，是他们第二组中的绝对主力。
剩下还有两个高级方术师坐镇第三战斗小组。
他们一行人在刚刚进入的洞穴的时候，没有遭遇任何抵抗。
这个深不见底如同迷宫一般的洞穴就像是没有任何生物居住一样，他们也找不到任何妖怪存在的迹象。
但为了确认情报是否属实，这次行动的总指挥，第二小组一名姓赵的组长指挥他们继续深入地下洞穴的核心区域。如果连这处核心区域都没有目标的话，就说明此次情报有误，必须立刻撤出。
原本根据情报显示，这处藏身处的妖怪没有特别强大的。它们大多数都是负责后勤辎重的小妖，三个小组处理绰绰有余。
当所有人都信心满满，想在这里一举歼灭妖军主力的时候。
却没想到，在他们深入核心区域之后，在这里竟然遇到了十妖君之一的大妖——【相柳】。
大妖怪本就稀少。成为十妖君的大妖，更是大妖中的大妖。其实力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方术师可以匹敌的。
仅在对方的第一轮攻击中，冲在最前面的探路的第一组，就全部牺牲。
五人当场阵亡。
剩下的十个人边打便退，队伍里仅有的三名高级方术师联手才让他们七个人撤到了洞穴的隧道里。
但吴国华在撤退中受了重伤，他的后腰被击中，全身瘫痪无法动弹，很可能被伤到了脊椎，只能在其他人的帮助下被动的撤退。
两个高级方术师决定牺牲自己拖住【相柳】，让其他人更可能的逃跑。吴国华的妻子作为高级方术师，自然也是要留下了殿后的。
大家撤到了洞穴和外界的一处连接隧道里。
在这处不大的洞穴里，落石不断的从头顶砸落，所有的人都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躺在地上，胸口一起一伏发出微弱的呼吸。旁边蹲了一个美丽女人和一个微胖的中年大叔。
这个女人很漂亮，但此时脸上却沾染上了血迹，她有一头浅色的头发，头发已经被鲜血粘在身上。她的身上披着一副紫色的铠甲，上面满是裂痕。
女人半跪在平躺在地无法动弹的吴国华身旁。她弯下腰轻轻在吴国华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吻得很轻，但却很长，时间仿佛都在此时停滞了一般。
终于，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中年大叔轻声开口，语气里透着决绝和不舍。
“赵组长，国华就拜托你带出去了。”
被叫做赵组长的中年大叔抬起头看着女人的脸，目光跳到了女人背后。
她身后的隧道正在因为激烈的战斗而地崩山摧。隧道上的顶壁摇摇欲坠，看起来马上就要坍塌了。
“交给我吧。我一定把国华带出去。”
赵组长说完，一把抱起全身瘫痪的吴国华，面前的女人和他一起站起来。
此时，原本根本不能动弹的吴国华却突然抬手，狠狠攥住了了女人的一根手指。
“唔！”他嘴里叫着，使出浑身的劲死死攥住女人的手中。怎么都不松手。
女人看着他，脸上挂着泪痕摇着头低语着。
“放手吧，国华。别这样了，我们都是国家方术师，是站在这个国家最前线的人。随时赴死不是早就是你我的觉悟了吗？”
吴国华几乎不可察觉的摇着头，任然紧紧攥着她的手指，他不想让女人去送死。
赵组长抱着吴国华，一脸为难的看着女人。意思是怎么办？你赶紧劝一劝。再不走他们就要全交代在这了。
女人当然明白赵组长的意思，她温柔的看着吴国华，好像想要把全世界的温柔都在此时全给他一个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和你一起白头偕老，走到人生的最后一秒钟。真的想和你一起走遍全世界，去实现我们结婚时许下的愿望……但是不行。如果我们不解决这次昆仑之乱的话，那么这个世上就再无安宁之日……”
“国华，没有哪个人愿意牺牲自己，至少我不行，我想留在这个世上……但是！如果是为了保护你，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庭。我可以去慷慨面对死亡……”
女人故作坚强的脸上留下了泪水，像是大坝决堤一样。她泣不成声，一只手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哭声太大。她被吴国华攥住的那只手反握住了吴国华无力的手掌。紧紧的攥着。
“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虽然我们没有孩子，但是如果可能的话……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孤独的活着。”
女人用袖子抹干眼泪，和吴国华最后对视了两秒。
突然另一只手伸了过来。
两只手合力，一起扳开了吴国华的手。
一转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已经开始崩塌的隧道。至始至终，都再也没有回头看吴国华一眼。
“唔！唔！唔！”
吴国华拼命的翕动嘴唇，他激烈的挣扎着，好像要从赵组长手上跳出去，去追女人的背影。
“走吧！国华！别让韶华白白牺牲！”
赵组长泪流满面。大吼一声，紧紧抓住吴国华的身体，转身朝洞口的方向冲去。
吴国华靠在赵组长身上，眼睛一直看着女人走进去的那个隧道。女人已经跑进去了，没过几秒，那个洞穴隧道就彻底崩塌了。
他再也没见过女人从里面出来。
回忆到此为止，对吴国华来说，回忆不过几分钟的事情，伤痛却是永远都无法消失。
他斜着眼，余光看见韩轩从急诊室的大门走出来了。
吴国华把手里剩下的半截香烟随意的弹飞出去，烟蒂落在地上溅出一片火星，随后和黑暗融为一体。
他转身面向韩轩，等他走过来。
（这家伙，刚才根本就没抽吗？）
想起刚刚吴国华告诉他的，自己想抽根烟，韩轩皱了皱眉头走了过去。
“聊完了？”吴国华开口道。
“嗯。”韩轩点点头。
“问出什么了没有？”
“没有，就像一个普通的姑娘，被吓傻了。”
“呵呵。”
吴国华嘴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声。“方术家族的动作真快啊。”
“他们太快了，我们也要加快速度了。”韩轩走过吴国华，向汽车走去。吴国华笑了一下，跟了上去。
时间又回到了王鑫蕾和洛清谈话的时候。
“你会为了家族拉拢我……或者拉拢我身后的九尾狐吗？为了家族。”
洛清看着王鑫蕾的眼睛，缓缓说出了他们两人都怕谈起，却又不得不谈的话题。
王鑫蕾楞了一下，一丝慌乱从眼里闪过，但她立刻镇定下来。直视着洛清的眼睛。
“前辈。”她用最真诚的语气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
“我现在做的一切都不代表我的家族。我和那些人，还有和以后会来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