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小时候生活还算好,至少他自认为比林时这个名义上的长孙要好的多。
因为他生活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
没有因为想养宠物就被关进黑漆漆的禁闭室的童年,也没有因为考了第二名就被鞭子恐吓的学生时代。
他爸对他的资质平庸感到遗憾,但也没因此就归结到他的身上。
只是偶尔调侃他这张彩票刮失败了。
那是一段还算不错的回忆。
可惜,人性的劣根就在于,人总是会变的,而你无法预料这种变化。
助理不想继续往后回想,他爸是怎么在染上叶子后开始在外面乱搞,而他妈又是怎么郁郁而终的。
可恨他的黑客天赋直到大学才初见端倪,他不止一次在深夜迷茫的问自己,是不是他的天赋出现的早一点,一切就会不一样。
直到他知道了林时的存在。
他在林时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另一种悲剧的可能性。
他有些丧气的垂下肩:“要我陪你吗?”
林时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笑容依旧灿烂的令人毛骨悚然。
“当然,总不能在李铄面前,表现的我好像没人要的可怜虫一样吧。”
助理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假笑,面无表情的说道:“哦。”
林时耸肩:“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啊。”
助理:“哦。”
两人在车上见到了已经被带到车上的女人,她对林时脸上的伤视而不见,只是皱着眉问林时:“林时,你又想做什么。”
林时随口胡诌:“哦,把你送给研究所切片。”
助理:“……”
助理偏过头看向车窗外,就好像窗外有什么磁石之类的东西牢牢的吸住了他的眼球。
回答完女人的问话,林时直接闭目养神,一副不想交流的样子。
女人想开口说些什么,又碍于有外人在车上,犹豫了半天都没开口。
直到车子停下,林时才重新睁开眼睛,语气不善的命令道:“下车。”
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车门。
这是一片很空旷的地方,入目范围内没有任何遮挡。
她一下车,就有人冲了过来:“妈!”
她惊讶的循声回头,百米之外停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黑色雪佛兰。
“铄铄?”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李铄已经冲上来抱住了她。
“妈妈,是我。”
女人被抱住的时候僵硬了一瞬,即使只在精神病院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的很多习惯也已经被改变了,她不再习惯和人亲密的接触。
但她眨了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是不是一切到这里就结束了?
在林时说出她想不想来找李铄的时候,她是怀疑林时又在打什么坏主意的。
在她被好好的照顾了几天,吃穿用度全都恢复成在林家的模样的时候,她以为林时是有什么需要她去做的,比如把她送给某个对他有用的大人物之类的。
在她今天被带出精神病院的时候,她的心里一块儿大石头陡然放下,想着这一刻终于来了。
她心里有些畏惧,但同时又有些第二只靴子终于落下的释然。
结果,她把眼泪擦在儿子的肩膀上,才十六岁,但已经独自在异国他乡生活了几个月的李铄好像长大了不少,胸膛都结实了许多。
结果比她设想中好了太多。
李铄已经不是趴在她怀里的使性子的小孩子了。
他甚至已经可以把她这个妈妈揽在怀里安慰,像是想要抚平她这几个月以来的全部伤痛那样。
助理看到母子紧紧相拥的这一幕,不自觉的转头看向林时。
林时眼睛上不知何时架上了一副墨镜。
他看不到对方的眼神变化,但,通过紧抿的嘴角他也能窥得一二其中复杂的情绪。
他突然觉得那边母慈子孝的表演是如此扎眼。
他冷声开口:“林总,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女人听到这个称呼,身体条件反射的抖了一下。
李铄不知道她是为什么这种反应,这个称呼曾经属于林锐,或许是因为林锐,也或许是因为眼前人。
他小声说:“妈,我先送你上车好吗。”
她不太想让李铄跟林时有太多接触,但显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李铄已经联系对方不止一次了。
她犹豫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握着李铄的手却迟迟不肯松开:“我自己过去就好,你……要快一点。”
李铄保证的点了点头:“好,我一定尽快。”
他送了几步,女人却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林时:“林时。”
林时纹丝不动,她似乎也没想得到他过多的反应。
这个距离,只要他没聋,就能听到她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接下来想做什么,但是,”她看着对方,双唇微动,“我曾在林锐酒后听说过一件事,他说林琅身边有一个为他出谋划策的和尚,几次三番让他吃亏。”
“我不知道这个和尚出现在林琅身边的时间,但林琅和林锐是后面才决裂的。”
说完这些话,她狠狠的松了口气:“这是报酬,我们母子从今以后两不相欠。”
林时点了点头,一个“好”字从他口中缓慢的吐出来。
目送两人离去,林时转身对助理说:“我们走吧。”
“等等。”李铄重新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助理隔着几米外直接把人拦了下来。
他本就不是大家刻板印象中的那种死宅黑客。
身手虽然跟林时比不了,但他也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
拦下一个才十六岁的男生绰绰有余。
他低声威胁:“离开,不然我不保证你们还能走的了。”
李铄却没被他吓走。
无法突破对方到林时面前,他干脆扑通一声在原地跪下。
这出乎意料的举动,吓了助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
李铄却没理他。
他总有一种预感,有些话,这次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他朝着林时的背影说道:“哥,对不起。”
“在学校的时候对不起,关于我的存在也对不起,妈妈曾经做过的事情更是对不起。”
“还有,谢谢你把妈妈还给我。”
“还?”林时讥笑着重复了这个字。
“走了。”他这句话是对着助理说的。
助理在离开前,弯下腰在李铄的耳边低声说道:“你们这些人,别再来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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