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六约好的时间,蓝沧海把自己刺绣架上的成品拿下来放进早已准备好的礼品盒中。又从抽屉中拿出早已编织好的红色长命缕,手指一一抚过上面穿孔而过的红豆。蓝沧海笑着把它放进另外一个方形礼盒中。
“芝芝!”
锁好屋门的蓝沧海蹦跳着到谢芝齐的面前,看到心上人的喜悦在这一刻终于能够正大光明的充斥心底。
台北的大巴上,谢芝齐看着靠在他肩膀陷入熟睡的沧沧心中渐渐升腾起一股不安。最近这段时间沧沧熟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许只是比之前长了那么一会儿,但是在谢芝齐的眼中也是很引人注意的事情。
手搭在蓝沧海的额头,触手的微凉和一般人的温热截然相反。即使沧沧多次解释这是她体质的问题,但是谢芝齐心底的疑惑还是久久不能散去。
或许等祝寿回来得带着沧沧去医院看看具体哪里出了问题。
这次前来接的人还是顾浩然,只是这回的蓝沧海选择和谢芝齐一起坐在后座。
“想清楚了?这回不和我表演兄妹情深了?”
“师兄~~你要是敢告诉他我就把你的信息放到相亲网站上去,反正师父也忧心你结婚很久了。”
被顾浩然调侃的蓝沧海忍不住鼓起自己的脸颊顺便威胁顾浩然不许透露自己之前做的蠢事。
“别别别,还求师妹手下留情。”
顾浩然笑着讨饶。之前的小师妹刺绣的时候安静的像个从古画中走出的仕女,如今难得见到花季少女活泼的样子,还真是要感谢后面这个心机深沉的小子。
到傅家老宅的时候,门口已然停了不少的车。宅子的主人傅崇华,既是沧沧的师父又是刺绣非遗组织现任会长,她手中出品的绣作在闽绣界当之无愧的第一。所以她的大寿不仅有政界领导人,各界有合作的人士都会前来祝贺。
“母亲本来想办两场,一次专门是政界和商务的合作,一次家宴。但想到分两天,你。。。又吃不消,所以咱们直接去后院独酌听等她。”
顾浩然隐晦的和蓝沧海说起此次办宴席的计划,沧沧默默的点头。
傅宅其实不大,但因为傅氏在当地有非常高的名望,所以宅中的一山一水,一步一景都有非常的讲究。这是个有年代的宅子,小时候的沧沧曾在这里学习刺绣,也在此玩耍过。
顾浩然安排好沧沧和谢芝齐,又匆匆返回前厅名利场。他是下任闽绣界的继承人有些场合需要在场。
“芝芝,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望着不远处湖面的波光粼粼,蓝沧海不经意的提问。
谢芝齐下意识咬住嘴唇,沉默良久后回复道:“我们相遇的那一天。”
这个回复让蓝沧海有一瞬间的怔然,随后想起两人初遇时候的情形又止不住唇角的笑意。谁能想到当初救下的会是自己喜欢的人呢?
“芝芝,我送你个礼物吧,就当这是提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说着蓝沧海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方形的盒子递给谢芝齐。
“为什么现在送,有什么寓意吗?”
谢芝齐开心沧沧送他礼物,但是又对提前送这种事有点疑惑。
“没什么寓意就是想送你了。快打开看看!”
此刻蓝沧海的笑容如一朵绽放开来的白兰花,开心写满她的全脸,洋溢着的是满足的愉悦。
谢芝齐不疑有他,接过盒子慢慢打开。里面是一根编织好的红色长命缕,编织的手法和沧沧平常系住发丝的编绳是一样的,唯独这根上面缀了整整一圈珠圆玉润的红豆。
“我给你戴上。”
沧沧拿出长命缕,谢芝齐伸出左手腕,正红色的长命缕带着朱红色的相思豆被蓝沧海郑重的系在喜欢的人的手腕上。
再抬头看向开心的谢芝齐,蓝沧海此刻心中默念:惟愿此生,他能平安、顺遂、长寿。
傅崇华匆匆结束前厅的名利场,60岁的人疾步走向独酌听。一身红色闽绣绣成的衣服上一只流光溢彩的五彩凤凰扬着高傲的头颅仿佛一瞬间就要展翅而飞。
“师父!”蓝沧海匆忙起身奔向自己最敬爱的人。
谢芝齐随即起身望向来人。一瞬间脑海中只闪过一句话,那就是“岁月从不败美人”。
傅崇华带着古老世家的礼仪,一眉一眼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唯独看向蓝沧海的眼神是满眼的宠溺。
“学生见过先生!”
谢芝齐左手在上抱住右手握拳弯腰鞠躬,他有一段时间上过古典礼仪课,所以这个礼节行起来也是行云流水。
傅崇华看着眼前躬身的男孩子,随后又看向蓝沧海。在看到自己的小弟子含羞的笑容后了然一笑。
“起来吧!都是自家人。”
傅崇华坐好位置,蓝沧海赶紧拿出自己给师父的寿礼。双膝下跪,双手上呈。口中说着吉祥话:
“不孝徒蓝沧海恭祝师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傅崇华接过盒子慢慢打开,那是一个革丝团扇。玉质的扇柄拿在手中沁着凉意。扇面上方是一轮皎皎明月,下方是带着波涛的大海。反过来看图案又变成了高挺的山脉和绿意盎然的不老松。
扇子空白处又绣着“如月之恒 如日之升 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傅崇华激动的把扇子翻来覆去的看,双面绣,这是妥妥的双面绣。闽绣的技艺、苏绣的精致全部置于其上。闽绣传承有望了。
“果然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这是师父60大寿收到的最满意的寿礼。”
傅崇华激动的热泪盈眶,她恨不得当场告诉众人她最满意的继承人不是自己的亲儿子顾浩然,而是自己最得意的小弟子。
“吃饭吃饭。”
激动后的傅崇华招呼两个孩子吃饭,席间言笑晏晏一片欢乐。
宴会结束后,蓝沧海跟着顾浩然去做善后处理。独酌听只剩了傅崇华和谢芝齐。
“我的沧沧也有喜欢的人了。”
傅崇华喝口茶水,视线不动声色略过谢芝齐手腕上的长命缕。
“你喜欢她吗?”傅崇华问道。
谢芝齐心里一暖,每个人在问他是不是喜欢蓝沧海的时候他从不觉得尴尬,只会喜悦别人能看出他的喜欢。随后他回复:
“我此生只许她一人。”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傅崇华笑了笑。
“孩子,遇事别太执着,有些事情除了接受,你无能为力。”
这是作为过来人的劝诫和建议,可是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谢芝齐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芝芝,快过来!”
不远处的蓝沧海扬着小脸伸手示意谢芝齐需要他的帮助。谢芝齐转瞬放下这点疑惑快步奔向了自己喜欢的姑娘。
宴会彻底结束,顾浩然把蓝沧海和谢芝齐送上回台南的大巴车,驱车赶回家中的时候。只见母亲依旧坐在独酌听,眼中含泪。
“母亲?”
顾浩然坐在傅崇华身边,拿过纸巾慢慢擦拭妈妈眼角的泪水。
“好看吗?”
傅崇华献宝似的拿着团扇给顾浩然看
“好看。”顾浩然点头称赞。
“我最满意的小弟子送给我的送别礼,她来跟我道别来了你知道吗?”
说到此处,傅崇华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她活到这个岁数还能看不出那个孩子的心思吗?她耗费所有的心血只为给她敬爱的师父一个最满意的寿礼。
默默流泪的母亲靠在顾浩然的肩膀上突然嚎啕大哭。顾浩然左手掩面遮挡住自己眼泪,右手还要拍着母亲的肩膀安慰她。
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残忍的刑罚莫过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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