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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男人心,海底针(1 / 1)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josie垂下眸来,似是迟疑了几秒,向她提出一个请求。

梁微宁听完一愣,将视线转向小桌板的那本书上。

原来是一本诗词集。

翻开的这页,正是诗仙李白的代表作《将进酒·君不见》。

不仅要做到诵读流畅,还要理解诗句含义,这对于港区的孩子而言,才十岁,未免有些困难。

梁微宁忍不住问:“是老师要求的?”

josie摇头。

其实略作思索,便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没再多问,梁微宁伸手接过诗词集,从头至尾看完一遍,心里大概有谱。

她母亲是一名中学语文老师,谢老师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将自己女儿培养得‘腹有诗书气自华’。

结果呢。

梁微宁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用俗语来讲,就是‘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

此时,对上少年谦逊诚挚的眼神,她不忍拒绝,更没办法拒绝。

二十二岁的人了,经历过摧枯拉朽的高考,哪能被区区一首诗给难倒。

梁微宁清了清嗓子。

她发音标准,字正腔圆,情感节奏抑扬顿挫,这是josie听到过的最悦耳的诵读音色。

浓郁夜幕里,加长普尔曼后座车门留有缝隙,并未完全闭合,以至于女孩轻柔缱绻的嗓音潺潺流出,使得车外男人安静驻足,暂时没有上去的打算。

老板听得专注,徐昼亦未去打断。

暗自感叹,没想到梁秘书金融专业出身,文化课却也学得这般好。

为辅助josie理解诗意,梁微宁兴致顿生,顺便给对方讲起了诗人李白的故事。

但李白的一生很长,时间有限,她只能做简单概述。

josie却满脑疑问,时不时蹦出几个奇怪的想法,等着梁微宁替他解答。

比如,李白如此有才华,为什么得不到君王重用,君王是眼瞎吗。

又比如,家里遭难,为什么要去做赘婿,赘婿能当饭吃吗。

......

梁微宁耐着性子,跟他讲述李白当时穷途末路,报国无门的境地,以及做出那些选择背后的情非得已。

少年认真听完,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即陷入沉默。

梁微宁见状放下心来。

松懈未及片刻,不料josie又提出最后一问,“梁秘书,赘婿到底是什么?”

“就是上门女婿,倒贴女方。”她麻木解释道。

哦。

josie小声嘀咕了句,“爹地以后,会做上门女婿么。”

听他这般说,梁微宁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万一你爹地将来破产,倒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车门外。

冷不丁响起一声短促的笑。

这一声,被吓到的是梁微宁。

她半口气停在胸口,倏然变成哑巴。

车门被缓缓打开,梁微宁偏头,视线里慢慢映入自家老板那张深邃冷隽的脸。

她刚刚,说了什么......

四目相对,空气沉寂。

站于陈敬渊身后的徐昼,无声冲她竖了竖拇指,然后憋着笑,很不厚道地拐去了前方副驾驶。

梁微宁迅速撇开眼去,机械般往里面挪了挪,僵硬如石雕。

原本宽敞的后座,因为男人到来而变得‘逼仄’,那股隐压的距离,仿佛迫在头顶。

陈敬渊幽沉目光自女孩脸上划过,短暂两秒,未久留,但重量感十足。

梁微宁心脏咚咚直跳。

莫名觉得,自己今晚怕不是要步李白的后尘。

车厢静默间。

josie放下书本摆正姿势坐好,规规矩矩喊人,“爹地。”

“嗯。”陈敬渊落座时低沉回应,抬手松开领口处一颗扣子,看向对面的养子,面容轮廓不自觉柔和几分,“冬令营玩得开不开心?”

两周没见,陈先生的开场白很‘慈父’。

至少此刻,看在梁微宁这个外人眼里,倍感温馨。

身为上市集团负责人,陈敬渊平日行程繁忙,鲜少有时间坐下来,跟孩子面对面谈论功课与学校生活。

天底下没有哪个孩子不渴望父爱,即便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

所以,josie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

自梁微宁的角度看去,柔白灯光下,少年颊边晕开浅浅的酒窝,看着好生治愈。

她敛住思绪,心想,大概josie的亲生父母,当初也是有什么苦衷吧。

反正换作她,是真的狠不下心丢弃。

车子一路行驶,梁微宁安安静静充当父子俩的空气,听josie用一口流利粤语,讲述冬令营期间遇到的种种趣事。

陈敬渊是很好的倾听者,他没有面露不耐,更没有因接到一通公务电话,而中途将其打断。

josie压低嗓音,尽量不要打扰到父亲工作,转而悄声询问梁微宁,“内地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可多了。

梁微宁举例:“蓉城,去过没?”

少年摇头。

“那是我家乡,山好水好人好,有机会你一定要去玩玩。”

josie一本正经地问:“既然那么好,你为什么不留在家乡,要来港区。”

她:......

成功被问到。

梁微宁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在家待腻了,想换个环境。”

“万一港区也待腻了呢。”

“短期内不会。”

“为什么?”

“工资高。”

“......”

陈敬渊挂断电话,目光落向对面,一大一小,你来我往,聊得好不热络。

与陌生人初次见面,josie一般不会这么多话。

今晚明显是个例外。

通话结束,车内安静下来,梁微宁瞬间便没了声。

直到陈敬渊低腔开口,嘱咐她明日联系拍卖会主办方,将那尊白玉纹雕砚台,直接送到薄扶林。

提及此事,梁微宁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迎上男人的注视,她愧疚道:“抱歉陈先生,让您白费三千万。”

“说来听听,何为白费。”

陈敬渊长腿交叠而坐,面容沉静靠着椅背,一手随意搭在膝上,嗓音在夜色中显露出几分清冷。

梁微宁轻声说:“我妄自揣测,陈先生受邀参加拍卖会,是为了给董事长挑选生日礼物,但事与愿违,结果不尽人意。”

“那你觉得,什么才叫尽如人意。”陈敬渊问。

她视线移开,默住。

虽不作声,心思却毫不遮掩地表现在明面上。

其实梁微宁也想过,以陈敬渊严谨的性格,怎会提前不知陈邵安去拍卖会,是有着同样的打算。

恐怕当时在电梯里,让她按照个人喜好全权做主时,今晚这场拍卖会,就已经失去了它本身的意义。

刚才她并非自责,是为自己作为秘书,常常无法及时揣摩出‘圣意’而发愁。

梁微宁不明白,薄扶林的书房里,真就缺这么一块砚台?

算了。

男人心海底针。

不去想了,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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