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就着孤行少钳住自己的手,低头一口咬了上去。
孤行少吃痛,料想莫不是自己将欧阳逼得紧了她才有如此赖皮的举动,心念一转,手里的力道稍稍松了些许。
欧阳把握住时机,两手反向一挣,便脱了孤行少的钳制。
“休想打本姑娘小虫的主意,你既没用,便还给我。”甫一得解脱,欧阳便蹬鼻子上脸。
孤行少未料准欧阳的反应,惊愕之余却又增了几分欢喜。
原还怕当真吓着了她,现下看来,欧阳倒是越来越不怕他了。
想着好歹多少还有些值得欣慰,孤行少也便不打算计较欧阳的嚣张。
不过小女人话里是将他看扁了吗?
这确是必须要计较一二了。
“你说本座没用?”
“?”欧阳一愣,自省自己绝没有那个胆子敢说他没用,“我没有。”
“你才说落嘴。”孤行少道。
“少冤枉人!”
“你既没用……”孤行少好心提醒。
欧阳一噎,解释道:“我那是说你没用斫玉,不是说你没用。”
孤行少道:“你当本座相信?一语双关的骂人话,倒是方便了你狡辩。”
欧阳理亏,却是不愿低头的:“我没事骂你作甚,骂你能有什么好处!”
孤行少慨叹:“既不是骂人,那就是真觉得本座无用了。”
钻进牛角尖的人,除非自己清醒,旁人是拉不出来的。
欧阳深谙此理,孤行少一味觉得自己被看扁了,她再多的解释都是轻看他的累证。
欧阳道:“爱信不信。”
孤行少眼中露出一抹算计:“要本座信也不难,你把斫玉交出来,本座就信你。”
欧阳闻言哼笑出声,蔑然极了:“再无赖的人也不比你,随你是坑蒙拐骗,还是威逼利诱,亦或声东击西,都罢!本姑娘是绝对绝对不会把东西给你的!”
为了拿斫玉,他还真是叠招累出。
谁说女人才无所不用其极,这男人执着起来更能手段用尽。
孤行少道:“本座断不会让你将威胁留在身边。”
“什么威胁?你养过蛊吗?不懂不要指手画脚。”
孤行少冷笑:“虽没养过,但本座知道它能刺激你体内的东西!”
离人蛊发作起来是要损自身的,便是他也承受不住,何况欧阳。
孤行少本在说离人蛊,欧阳却以为是在说她的惊魇。
本不愿道出真相,但在孤行少强硬的态度下,不得不鸡同鸭讲起来。
“我,我惊魇也不是被引路小虫害的,你别非与它过不去。”欧阳道。
孤行少恍然:“哦,还有这桩。”
“什么?”欧阳看得分明,孤行少在听到“惊魇”时面上一闪而逝过恍悟,难道,他说的不是她身上的惊魇?
“能引路的蛊虫很多,本座记得蟒谷里就有,你若实在舍不得,等毁了这一个,回头本座让人回蟒谷给你找一个来补偿。”反正这只吸血的不能留!
“你以为这是市集买果子,没有桃子就李子吗?”欧阳好笑道。
“反正都是引路。”
“都能引路为何这只我要用精血喂养,我将它贴身养着,可不是为了给你毁的。”
欧阳快速将青丝从斫玉上拽下来,旋即将之按到腰封上,花繁叶茂的绣纹用金线裹着一星底座,随着一声“咔哒”,斫玉被欧阳按了进去。
欧阳的动作近乎粗暴,担心孤行少抢走,只顾着怎么迅速怎么来,丝毫没有私密避讳。
孤行少看着欧阳藏玉的所在,若不是这番动作太大,他绝不会去留意女人的一条腰带。
可随着那机阔一般的声响,他还会不明白其貌不扬的腰带实则暗藏玄机?
蛊虫装在里面,蚊须针装在里面。
真不知道里面还装了什么!
面对孤行少的黑脸,欧阳已经有恃无恐:“不懂机关,你休想把斫玉拿下来!”
孤行少的耐性终于崩到了临界:“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欧阳同样也没多少耐性了,再被孤行少一凶,立时顶了回去:“我自己的小命我很爱惜的好不!请不要对我指手画脚!瞎指挥!”
“你爱惜?将要你性命的玩意儿贴身揣着爱惜?”孤行少反问。
“啊……”欧阳长长吁出一口闷气,觉得也许丢脸一点,也比被孤行少啰啰嗦嗦烦死好。
“你听着,本姑娘只解释一遍,解释完,你就把嘴给本姑娘闭上,让本姑娘能安静一会儿!”
孤行少挑眉,原来软肋是怕啰嗦?
“本姑娘的惊魇确然是受刺激而成,方才厥过去,不是被引路小虫咬的,是被司徒陌气的好了吧!本姑娘被你们活生生气晕了,满意了吧!”
欧阳越说越窝火,最后一句忍不住喊了出来,发脾气的强调里有愤懑更有难堪。
“本座……”
“闭嘴!”欧阳气得胸口连连起伏,脸颊绯红。
“本座……”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好凶悍的女人——涨红着脸、瞪圆了眼仁儿、喉咙里依稀还留有低啈。
孤行少却觉得眼前女人生出了些活灵活现的生气——有了人的活力,不是端着个假脸,装模作样成打磨好的姿态。
孤行少反手将欧阳的唇捂住,定定打量着那双染着怒意又徒增震惊的眼,怎么从来没发现她发脾气这样的有气势。
欧阳伸手去扒拉,却被孤行少用空闲的那只手一把都擎住了。
欧阳急得只能猛甩头。
“乖乖听本座说完,自就放了你。”孤行少道。
“唔唔……”谁要听你鬼扯!给本姑娘撒开。
孤行少顺势将欧阳搂紧怀里,握着欧阳的手靠在胸口上:“你知道本座这里试过蛊,所以这里其实一直都有东西,本座受制于它,知晓它的厉害,引路小虫既然能唤醒它,便决不能留。你明白吗?”
欧阳的唇舌甫一得解脱便道:“都说了它不是蛊虫,况且你并没受影响,它怎么就不能留了?”
“你受了影响。”
“我那是被司徒陌气的。”
孤行少摇头:“你心口的剧痛,不是被气出来的。”
“你倒似比我还清楚的样子?”说得斩钉截铁,却都是诓人的谎话,欧阳才不信。
“本座也这样痛过,痛的时候五识并不很清醒。”离人蛊反噬时他能靠深厚的功法硬撑,欧阳却不能,所以她才晕了过去。
只是欧阳清醒过来的方式如此与众不同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他得解的方法,不也怪异诡谲吗?
欧阳哑然,想不到孤行少是推己及人,难不成他以为她同他一样受制蛊虫?
欧阳虽觉这猜测好笑,却又有些感动。
于是欧阳发了善心,避重就轻稍作解释:“谢谢你的关心了,不过我这真是惊魇,与你不同,我这魇症是娘胎里带来的,发作时桀猛,醒了便没事了。”
孤行少抓住话茬:“桀猛,怎么桀猛?”
“咳……”不得不感叹孤行少这耳力真是好,回回都能抓住重点提问。
观欧阳言辞闪避,孤行少大胆猜测:“会危及性命?”
欧阳不答,眼神却微有闪烁。
孤行少严肃起来:“怎会危及性命!”
那个人怎会舍得害她性命?
孤行少虽不是蛊师,对离人蛊却很有研究,母蛊反噬宿主已是罕事,更遑论损及性命。
孤行少忍不住猜想欧阳身上是子蛊的可能性,可是他亲试过蛊,能对他产生影响,分明是母蛊。
孤行少面色晦暗极了,看来是该找个行家来给欧阳彻底看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