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配着春笋咽下最后一口粥时,司徒陌吊儿郎当拧了个人过来。
“你时间掐得真准。”欧阳擦过嘴道。
司徒陌冲着欧阳翻了个白眼,给了脚边跪着的人一脚:“把你刚才告诉爷的话,一五一十再说一遍。”
地上那人战战兢兢抬起头来,脸上浑无一点人色,可不正是方才操着一口方言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人是谁。
欧阳将这汉子从头到脚扫视了一圈:“没见皮开肉绽也没有手断脚残,怎么吓成这样?”
孤行少解释道:“司徒陌审人都是靠吓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让司徒陌去审了,若是自己上手,他怕稍不留神就将人审死了。
“还不说。”司徒陌对着壮汉又是一脚。
孤行少斟出两杯酒,示意司徒陌一起坐下来。
那壮汉离骂骂咧咧的司徒陌远了些,这才敢开口:“小的,小的,小的……”
虽然开口了,却仍然说不顺一句囫囵话。
“舌头捋直了说,否则你还是回去待着。”司徒陌不耐道。
壮汉闻言狠狠吞了两口唾液,又长长呼了两口气,这才敢再次开口。
“我们是接了平南王府的张榜来的,就地格杀,这,这姑娘。”壮汉道。
司徒陌摸出一张皱得腌菜似的榜文,除了画着个披头散发的状似女人的画像,便只上书了八个大字“格杀勿论,赏金千两”,若不是这纸上拓着偌大一方朱砂印玺,还真看不出来是张榜文。
“没有姓名身份,没有样貌特征,没有罪行罗列,你们是怎么确定本姑娘就是这张榜出来的人?”欧阳一看榜画顿时忿然作色,拧起榜文直往壮汉脸上盖,“就这人畜不辨的画像,和本姑娘哪里像?”
“你关注的重点是不是又错了?”司徒陌提醒道。
“要你管。”欧阳头也不回得怼道。
“得得得,你快解她的惑。”司徒陌折扇一收,点着壮汉吩咐道。
面对连司徒陌都莫可奈何的女人,壮汉不由得又结巴上了:“是,是箭统领说的,他说跟到大公子的就是。”
“倒是盯得紧。”欧阳冷哼。
“你们怎知夜集能遇上人?”孤行少问。
“我们也不晓得好久遇得上,但是箭统领说姑娘喜欢逛夜集,所以姑娘被抬进钱府的那天晚上,我们就开始在镇上摆夜市了。”壮汉道。
这一路走来她和谁逛过夜市?欧阳转头看向孤行少,那眼神不言自明,妥妥的怀疑。
“他怎么知道我喜欢逛夜集?”欧阳道。
“许是知道你在丹阳逛过夜集,才作此推论的。”孤行少蹙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欧阳喜不喜欢逛夜市,他怎么可能去提前排布,真是好大的冤枉。
“对对对,”壮汉赶紧点头,“箭统领就是那门说的。”
“然后呢?”欧阳冷脸道,“你们就傻着在原地守株待兔?”
“哎呀,滚一边儿去,半晌说不到点子上,”司徒陌上来一脚将人踢开,竹筒倒豆子似的自己开始说起来,“他们买通了客栈的小二,你们一出门小二就溜去告密了,这群人精心准备好了要下手,你们却在面具摊上买了个面具来掩饰形容,所以除了卖面具的,谁也没能真正认出你们。”
“可是买面具的没有出手。”欧阳疑惑道。
孤行少冷哼:“那是他胆怂,不敢一个人动手。”
司徒陌点头附和:“等他慌里慌张将事情告知箭统领的时候,你们已经走到青石桥了。”
“巧合?”整个事件,原是这样的?欧阳不可置信地看向孤行少。
孤行少无奈点头:“本座真的没哄骗你,让你信本座还来不及,又怎会欺骗?”
“可是你怎么解释带着我绕了四条偏僻弄巷,难道不是给他们时间做准备?”欧阳道,她还是觉得孤行少带她出来目的不单纯。
孤行少闻言失笑道:“你这就忘了?”
欧阳一愣,这话说得,难道自己该记得什么吗?她记得啥?她啥也不知道好不好。
孤行少拉过欧阳,摸着欧阳腰际上突出的一截:“这里是什么?”
不知孤行少所言何意,欧阳谨慎道:“蚊须针啊!”
“呵呵,”孤行少低头轻笑了两声,捡了欧阳的话重复道,“蚊须针?”
“啊!”是蚊须针啊!
“好,我们这样来说,这里的东西拿来干嘛的?”孤行少道。
孤行少颇为耐心地引导着欧阳,一旁的司徒陌见鬼似的瞪着二人互动,杯酒灌得一杯比一杯猛,真是瞎了他的丹凤眼,孤行少到底还知不知道旁边有人?
“自保。”欧阳道。
孤行少深吸一口气,换个方式接着道:“怎么自保?”
欧阳被绕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莫不是他就打算这样将自己绕晕,然后这事儿就可以不了了之了吧?
“你先别问我,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先回答了我的问题可以吗?”欧阳道。
司徒陌听得连连点头:有事说事,少动手动脚眉来眼去的。
哪知孤行少脸一垮,竟然颇有些委屈道:“你竟然忘得这样彻底!”
“……”从未见过孤行少这般模样的欧阳和司徒陌齐齐愣住了。
惯常冷厉邪肆的人陡然间摆出一副小媳妇儿样儿,欧阳觉得比见鬼还刺激,话语间不由的一结:“什,什么意思?”
“两管针,一管剧毒,一管迷药,你特意吩咐玻璃丫头多装的一管。”孤行少道。
然而欧阳再一次抓错重点:“你,怎知我特意吩咐琉璃多装的?”
他怎会不知?
“既想放倒本座又怕害了本座性命的,不是你,难不成会是玻璃丫头?”孤行少叹道,“你这忘性真是出乎了本座的意料,才发生不多久的事就忘得这样干净,你是怎么记住了本座哄骗你的?”
欧阳此时才回过味儿了,孤行少原来竟是在说弄巷里那段插曲,于是道:“那又怎样,这和你带我绕路可没什么关系。”
“有关系,本座当时只是想看看你到底下不下的去手,可是绕了那么多路,你也没勇气。”孤行少说着说着,脸上笑意加深,仿佛欧阳没对他下手是多么开怀的一件事。
“故意绕路就是为了这个?”欧阳诧异。
“就是这个。”孤行少道。
那便没有什么别的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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