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钦寺拖着欧阳来到香案边,拽住欧阳的衣襟用力一撕,立时将欧阳的衣襟撕下来一块。
“你滚开,滚开!”没能顺利将钱钦寺结果掉,自己眼看还要赔了夫人又折兵,欧阳慌乱中推拒着钱钦寺,可两人力气悬殊,欧阳哪里推得动。
钱钦寺抓住欧阳乱动的手扣往欧阳头上扣压,这一掌过去,直接将二老先人的牌位给撞翻在地。
钱钦寺红着眼道:“不是让你就那样做我阿姐吗?都保证了不在祠堂里同你洞房了,你怎么还是不死心呢?就这么想本少爷死?”
“滚开,你若是敢动我,我保证,你钱府上下鸡犬不留,包括你那下落不明的阿姐。”欧阳尖声叫道。
钱钦寺拉扯欧阳的手顿了顿,接着发狠一般扯碎了欧阳的上襦:“那你可要记得将阿姐同本少爷葬在一处,否则到了地下,本少爷都不会放过你。”
眼见贞洁不保,情急之下欧阳的呼救脱口而出。
“孤……”话一出口,欧阳自己都愣了,想不到这种时候,自己潜意识里想到的竟然还是孤行少,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一定发现她不在了,但他,没有来找她。
她拖了这么长时间,想尽了办法自救,可所有的方法都是徒劳,没能救得了自己,也没能等得来救兵。
钱钦寺压着欧阳俯下身来。
欧阳眼见恶心的嘴脸越来越近,眼中泪水再也忍不住,滚滚而下。她狠心一口咬在舌头上,剧烈的刺痛疼得她浑身发抖,可她到底咬紧了牙关,含了满满一口血,然后在钱钦寺倾近的时候顺势咬上他的肩膀。
“啊”钱钦寺一声痛呼,猛地直起腰身,可是欧阳咬得太紧,他这一后退,竟生生被欧阳撕下一块皮肉来。
“呵呵……”欧阳嘴里叼着钱钦寺的肩膀肉,几乎半身裸露仰面躺在香案上,满口的血笑起来簌簌往下落,像极了吃人的妖崇。
“你,你……”钱钦寺按着伤口,咬牙切齿地瞪着欧阳。
那伤口血肉模糊一片,血色艳丽的不正常。
欧阳吐出口中的皮肉,呼哧呼哧地道:“本姑娘说过,你若动我,钱府上下,鸡犬不留,便,便从你开始吧,如何?”
她把自己的舌头咬得太重,此时疼得头晕眼花,说话着实吃力。可她虽然将毒血喂到了钱钦寺的伤口上,但那瞬间钱钦寺猛然退开了,她不确定血量是否足够,所以她硬撑着自己靠在香案上,心知在钱钦寺倒下之前,自己绝不能倒下。
“贱人!”钱钦寺冲过来夺过烛台,拔掉上面的蜡烛,举着尖长的台针扎向欧阳。
欧阳翻身让到香案边上,钱钦寺回身一抓,一脚踩在了欧阳的裙摆上,于是二人双双跌倒在地。
钱钦寺本就中了毒,这一番激动更是加速了毒素运行,摔下来的时候人已是手脚无力,烛台“当啷”一声,擦着欧阳耳郭掉到了一边。
烛台没有扎到她,尽管钱钦寺压在自己身上,可听他吭哧吭哧喘着粗气,想来也是进气无多了,毒血就是这点好,见效快。
欧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稍微一放松,舌头上钻心的疼痛袭来,刺激地她只能暂闭五感来逃避,人恍恍惚惚地晕了过去……
乘皇一剑砍破房门时,孤行少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衣衫凌乱的男人俯压着几近赤裸的欧阳躺倒在地上,那男人还喘着粗气,而欧阳面上苦痛犹在,却阖了眼,唇边淌落汩汩鲜血……
孤行少一时间觉得自己整个人由内到外凉了个彻底,他还是来晚了。
明明下午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虽然不大开心,但怎么就变成这样儿了呢?
这个女人哪怕居心不良,那也应该是他来收拾,怎么轮得到被其他人这样欺凌!
乘皇起,刃上剑劲奔泻如狂,孤行少一剑刺出,撩起钱钦寺将人狠狠甩开。
那一剑刺的很准,从背心入,正中心房,然后横撩的时候剑刃轮转,将插在上面的心脏生生搅碎。
钱钦寺被扔得从墙上滑下来,一张脸乌青骇人,又是中毒又是剑伤,还来不及称唤一声,顷刻便一命呜呼了。
孤行少没空去观察钱钦寺的死相,只看到欧阳衣不蔽体的模样红了眼。
孤行少解下自己的衣裳将欧阳裹好,娇躯入怀的一瞬,孤行少才感觉到欧阳尚且微弱的呼吸。孤行少几乎是抖着手去擦欧阳嘴角的血,却怎么也淋漓不尽,艳红一片,不断往外溢,看得孤行少心惊。
半晕半醒的欧阳勉力睁眼,想看清楚抱着自己的人是谁?
“孤行少?”欧阳黛眉轻蹙,试探性地问道。
她想是孤行少,可是转念想到孤行少怎么会来呢?怕是惑术反噬让自己产幻了吧,于是欧阳奋力挣扎起来。
孤行少将欧阳紧搂在怀:“是本座,本座来迟了。”
欧阳轻笑出声,又是一口血簌簌滚落:“真,好听……”也只有惑术中的他,才能说得出这样动听的话吧。
欧阳的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嘴里含着血,说起话来呼哧呼哧的。
“什么?”孤行少没听清楚。
“我知道,你是,惑术里的孤行少,可是你,说的话,真好听,我,喜欢。”欧阳强忍着疼,一字一句尽量将话说清楚,突然就理解了钱钦寺为什么一面能在惑术里看到他阿姐,一面又知道眼前人是假。
这是一种执着啊,哪怕明知虚假,却也忍不住去亲近,明明不信,却努力说服自己去接受。因为除此以外,这个人,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再也不会这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以这近乎饮鸩止渴的方式,不过只是满足自己在梦境里才能得的一点圆满。
欧阳幡然醒悟,自己对孤行少,不知不觉中竟然有了这样深切的期许。
“最绝望的时候,我想过你来救我,可我知道你不会来,”欧阳惨然一笑,伸手抚上孤行少的脸,“我知道是惑术,反噬,让我产幻了,不管你是谁,我,我权且当你是他吧。”
欧阳声声落血,孤行少慌忙伸手去按,可是血流不尽一般,怎么也按不住:“是本座,就是本座,你别说话了,本座马上你带你治伤。”
欧阳拉开孤行少捂着自己的手,笑道:“你能来,我很开心,那你可不可以,说,你收回那句‘同我逢场作戏’的话?”
孤行少一愣,一时间没明白欧阳的意思。
“你说,蟒谷中只是与我,逢场作戏,我很难过,这儿不舒服,”欧阳压着自己的心口道,“你可不可以说你收回那句?我现在疼得厉害,就当是哄哄我,可以吗?”
“你?”孤行少怎么也没想到欧阳竟然提起这一茬,一时间呆住了。
“不行吗?”欧阳见眼前人不愿意说,一把将人推开,自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果然是反噬的厉害,我惑术里的傀儡都不听使唤了。”
“那句话对你很重要?”孤行少问。
欧阳摇头:“其实我本也觉得没有多重要,可是,最艰难的时候,却只想到了他,我想,可能我真看重他吧。”
欧阳蹒跚着靠在石龛旁,牌位被钱钦寺摔了在地上断成了两截,只剩了一只孤零零的香烛还摆在上面。欧阳心底道了声罪过,然后吐出一口血喷在香烛上,屋子里霎时弥漫起那股熟悉的异香。
孤行少大惊,上前一步将欧阳拉回怀里,既是心惊她吐血,又回想起了蟒谷中她在暴雨里决绝转身时的场景。
都是一模一样的香气,孤行少再不济也隐约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欧阳。”孤行少抱紧怀里半晕的人,一掌推在欧阳背心上,唤回欧阳灵台的一丝清明。
“蟒谷里他也这样叫过我,满是急切担忧,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我的名字竟然可以这样好听,”欧阳笑道,“谢谢你啊!”
孤行少浑身一震,想不到一声称呼而已,欧阳却如此珍视。
“你走吧,不用管我了。”欧阳摆手。
“放你在这里自生自灭?”孤行少锁眉,一听欧阳要赶他走,语气不自觉就恶劣起来了。
连放狠话的语气也很像呢,欧阳有些咂舌自己对惑术里孤行少的加工,看来自己是真将他记在心里了,不然一个傀儡而已,怎么能做得这么像呢?
“好了好了,你也是个冒牌货,既然不愿意说我想听的话,你便走吧,别来闹心我。”欧阳努力睁开眼看向门外,不知道这附近可有莲峤的暗桩,会不会有婢奴及时赶来。
她散出毒血异香,莲峤的人若在方圆五里之内,都能闻到,不克便会赶来相救,所以她才敢大言不惭让孤行少走。
若是有人来救自然最好,若是没有,照她嘴里这血流的速度,她离血枯而亡已经不远了。
被掳到钱府,再知道了钱家少爷的盘算后,欧阳其实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是以这会儿她等在这里接受最后的结局,还算比较坦然。
她没有多少本事,几乎所有任务都要靠人保护,琉璃琅环有时也会自顾不暇,所以每次出任务时,她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以前运气都挺好,不是被保护的滴水不漏,就是能阴差阳错化险为夷,只是这一次运气可能用尽了,从头至尾都是她孤军奋战,她也看得清时局,知道全身而退不可能,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所以她心态摆得很好,好的孤行少都认为她还给自己留了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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