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孤行少的授意下,欧阳再取三针,二人一个只管随意乱抛,另一个都能准确地将之拍飞。
眼看着杀手一个两个都倒了下去,欧阳欢快地继续取针……
可是,当初为了方便携带,水晶细管打磨得分外小巧,欧阳不过才取两次针,晶管已然见底了。
“没针了。”欧阳嗫嚅。
孤行少默了默周遭还剩五个杀手,于是安慰欧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不用操心了。”
追杀而来时十数人,现下都已经折了多半,杀手也稳不住了,其中一人请示道:“活口?还留?”
这人说话语序颠倒,腔调也生硬怪异,将每个字都咬的极重,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把话说清楚一般,一听就不是中原人。
五人将欧阳二人团团围住,一番面面相觑,似乎都拿不定主意了。
“要留,有钱。”其中一人道。
“再留,没命。”
“要钱。”
“要命。”
这些人说话,似乎只能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欧阳大致猜了猜,觉得他们应该是在纠结要钱还是留命。
“他们说要留的活口是你吧?”欧阳悄声问向孤行少,“说是要留了活口才有钱,对不对?”
“你难道不是该唏嘘,自己是要被灭口的那一个吗?”孤行少反问。
“这有没什么好唏嘘的,”欧阳不甚在意道,反正跟着孤行少,她的小命无忧,“然后他们又说‘再留,没命’,是不是指再留你的活口,他们自己就会丧命?”
孤行少闻言眉峰一挑,不置可否。
“要钱还是要命,历来都不好抉择,你猜他们会怎么选?”欧阳好奇地扫视了一圈。
五个笨杀手,当真全副心思讨论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去了。
“可能运气不好,都要不到。”孤行少冷笑。
“你有把握?”欧阳有些担心,都说双拳难敌四手,现在孤行少是一剑要挑五人,从未亲眼得见过他的真功夫,欧阳免不了心优。
孤行少将欧阳的脸按进怀中,不但不恼自己被个女人质疑,语气里竟还带了些笑意:“你把眼睛闭好,别吓着了。”
欧阳原不是听话的人,可是随着孤行少话落,身畔突然流风回旋,金兵铮鸣之声掠耳,她倒是想睁开眼看看,但睁眼一瞬,剑光绵密交错,劲风猎猎回旋,一者闪得眼疼,一者吹得眼涩——实在睁不开。
欧阳搂紧了孤行少劲窄的腰身,原来虽然是被利用,危急关头他也将自己护得滴水不漏,尽管有时候说话难听,却总是刀子嘴豆腐心。
这个男人,其实并不像初识时表现得那般不近人情。
欧阳神游天外之际,孤行少斩落了最后一人,劈下的断掌还套着锋利的爪勾,孤行少正用长剑挑起,仔细打量。
杀手捂着断腕连退了两步,虽血溅满身,却是不知痛一般,控稳身形后拼尽余力,亮出了仅剩的一爪,再次袭来。
孤行少顺手挑出剑上断腕,岂料杀手早抱了必死之心,空敞胸怀,不闪不避,只为了能冲地离孤行少近一些,更近一些……
“嘶……”欧阳顿觉后肩像被锋利的刀片划过,惊回首,却见自己后肩上插着一只钢皮铁骨的爪尖,人立时呆住了,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许是创面不大,又许是爪尖过于锋利,欧阳的痛感来的迟极了,可痛楚却半分不减,欧阳心中怅怨:既然已经迟到,为何不一直迟到。
“疼。”欧阳望向孤行少,随着痛楚的加剧,脸都疼白了。
孤行少快手挑落欧阳背上的利器,爪勾甫脱离血肉,带起一片模糊,欧阳咬着唇,疼得险些晕过去。
“还好只是皮外伤,伤口也不大,你忍忍,上药的时候有些疼。”孤行少从怀里掏出金疮药,说着便要替欧阳上药。
欧阳却把住孤行少的手,抖着唇央求道:“走,走。”
“本座走了,你是能自己给自己上药不成?”孤行少一急便会错了意。
“离开这里。”欧阳解释道。
“上了药就离开。”孤行少固执道,难得他大发慈悲一次,这女人居然还不领情。
“先离开!”她怕自己的血落在这片林子里。
“你若是怕疼,本座敲晕你如何?”孤行少道。
“这样上药是没用的,别浪费药材了。”欧阳蹙眉,没有灵药,她的伤口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处理。
孤行少一愣,显然没明白欧阳的意思,“你的伤,不能这样治?”这和他的常识认知不大符合。
眼见孤行少听不明白话,欧阳反手捂着伤口站了起来,还好只伤了这一处,疼是疼了些,却还不影响轻功的施展。
现在去哪里都可以,但是不能留在野外了,最好是能找到人家再处理伤口,这样,她身带的毒血才不至于遗祸无穷。
如此一想,欧阳纵身跃上树顶,打算随意找了个方向,去碰碰运气。可是随着行动的拉扯,后肩的伤处疼地欧阳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提不上来真气。
“你要去哪里?”孤行少及时扶了欧阳一把,两人这才在树梢站稳,“伤口虽小,却也不可忽视。”
“找一户人家,有火,有净水就行。”欧阳道。
“为什么一定要找户人家?本座身上有火折子。”孤行少费解。
“就是要找户人家。”欧阳皱眉,烦躁得不想解释。
可是孤行少从林子上看出去,四周一片漆黑,根本不像是有人户的样子。
“这会儿上哪儿去找人家?”孤行少有些犯难,觉得欧阳左推右挡,定然是怕疼,他认识的女人,都是这样。
欧阳也不理孤行少的疑问,找不到也要先离开这里,于是强忍了伤痛,提气飞跃而去。
孤行少只得追着欧阳离开,左右伤口是她自己的,随她如何去折腾吧。
二人离开后的悬铃木林子,因着打斗一场本就已经被糟蹋地七七八八,细弱的树枝上,那从欧阳身上挑落的爪尖颤巍巍地挂着,寒光四溢的尖头上还勾着一丝皮肉,血色淋漓。
一滴,两滴……
胭色的血滴落,小小几点,落在地面的枯叶上,顺着叶脉滚进了泥土里。
须臾,靠近血色的悬铃木陡然起了变化——青绿的三叉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下而上,迅速枯黑、委落,紧接着,参天的树杆竟然皲出了裂缝。
与此同时,“轰隆隆”地里有什么似要破土而出,整个地皮都被挤得向上翻拱,地缝依稀间,有金色的纹路游弋盘桓,在这棵枯死的悬铃木下,缠了一圈又一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