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对头!
这男人原来早将自己和江沉剑摸透,看这架势,两人之间梁子不小,欧阳觉得此次若要全身而退,怕是有些困难。
权衡思量以后觉得还是先要保住自己要紧,于是借着锦被的遮挡,暗暗摸向腰间。
“你是在找它?”男人看穿欧阳的计量,勾唇一笑,指间拈着一只通透的水晶细管举到欧阳眼前。
指头大小的透明水晶管中密密列着一捆蚊须针,只这针长得古怪,针尖回勾,通体嫣红。
糟糕,最后的防身武器竟然落入了敌手,看来硬碰硬是不行了。
不过对于男人,她向来还是有一套的,但见她迅速一扫先前的跋扈,黛眉微收,灿灿双眸中立时盈出一抹楚楚动人的光辉,看得人好不怜惜。
“明明是你的奴才纵马伤人,人家不过讨个说法,你这主人,好生小气,这样的欺负人!”欧阳一咬牙,做出一副极尽委屈的可怜样,心下却想的是:好姑娘能屈能伸,待脱出险境,再来计较不迟。
只是她服软不做计较了,人家可是未必,只见男人冷然一笑:“你倒是刁钻,也不知是谁方才颐指气使,蛇蝎心肠。”
“人家哪里有!”见男人不咬钩,欧阳又用力地眨巴两下眼睛,娇娇弱弱的眼神儿直勾勾地落到男人身上,好不埋怨男人的不解风情。
“哪有?”男人好笑道,指着手中针管,“你这一管针,颜色鲜艳、光泽透亮,一看便是剧毒之物,你贴身带着,还说不是蛇蝎心肠?”
“那不过是为防不时之需。”欧阳讪讪道,男人所言不假,那一管蚊须针是提炼了四种毒草的的汁液又掺入了自己的毒血冰凝而成,剧毒非常,但凡中针,数息便会毒发身亡,根本无药可解。
可是她从来没用蚊须针害过人性命,此次若不是被逼至此,她也决计不会想到要用之脱困的。
“什么不时之需?难不成是给你那些不知好歹的恩客准备的?”男人道。
“君子不需防,小人就不一定了。”成针最初的目的便是以防万一,毕竟暗香绮罗殿是声色之地,不乏精虫上脑的男人,万一遇上了不识好歹的,她还可以自保。可是身边琉璃琅环相伴了这么多年,愣是没让她有用上这针的机缘。
如今好不容易机会来了,针却被缴了。
“留恋烟花之地的浪荡子,能有君子?”男人诧异道,像是想通了什么关窍,转而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看来暗香绮罗殿也是挂羊头卖狗肉啊。”
不过三言两语便就诈出了欧阳的秘密,欧阳一时语塞,直叹男人套话了得,暗暗提醒自己,再说话,一定一定要想清楚了,千万不要踩进这男人挖的坑里了。
“看来真被本座猜中了!”男人啧啧叹道,“想不到世人爱慕的掌殿姑娘竟是这般蛇蝎心肠,你猜他们要是知道,自己与你饮酒作乐时,其实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赌在你的这管蚊须针上,他们会不会吓得肝胆俱破?”
“怎会,”欧阳尴尬地笑道,“真心爱慕欧阳的,皆是皎皎君子。”
“那容本座再猜猜,你这暗香绮罗殿到底卖的是什么狗肉如何?”
风月场不经营风月事还能做什么生意?总不外是买卖情报、杀人越货,后者风险太大,不适合经营在繁华的城镇,所以暗香绮罗殿毫无疑问属于前者。
这个男人的话题多变,东一句西一句,绕来绕去,弄得欧阳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意欲何为,但是再让他这样连蒙带猜问下去,保不齐还能被他蒙出些什么秘密来,于是欧阳决定,赶紧岔开话题。
欧阳赶紧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连掐带捏,下了把狠心,生生给自己逼出一包眼泪来。
“你把人家绑来此处,须臾光景都尽在威胁人,人家是与你有多大仇怨……”欧阳噙着水汪汪的眼儿抬起头来,本想做出一副殷殷相望的委屈神情来,不料刚好和男人探究的眼神相撞,后半拉准备嗔怪魅人的话齐刷刷断在了喉咙口。
就着昏暗的光线,男人忽而仔细打量起楚辞来,好半晌才若有所思地道:“光这双眼睛倒是分外惹人怜惜,只不知这脸配不配得上。”
“呃?”欧阳被问的一愣,恍然大悟般摸上自己的脸……
触手是菱纱的细腻纹路,从眼下至颈上都密密覆着……
这还是不是个男人?自己这样窈窕的美人儿既然都掳回来了,就没想过趁其昏迷撩开面纱看一看?
欧阳懊恼地想着,那刚才自己费心费力的演了半天他不是什么鬼都没瞧见?真是失策!
“本座是不是男人,你大可一试。”像是看穿欧阳所想,男人阴郁地道。
“呵呵,”听人这样说,一般姑娘早已是尴尬之极,奈何欧阳是何人,手底下就开着风月馆子,什么样的荤话没听过?遇上这样的,直接忽视掉就好了,“若是人家这眼睛配得上这张脸,公子可愿意将人家毫发无损地送回去?”
这样说着,欧阳作势就要扯下面纱,本着对自己美貌的自信,她是想只要迷倒了眼前的男人,再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不定最后能鼓动他撒手放人。
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欧阳更是把嗓子捏得甜腻动人,“公子昂藏七尺,当不会真为难一介小小弱女才是。”
“那是自然,”男人跨步上前,指间微挑,勾起欧阳细腻的下颌,隔着菱纱一把扣住,凑近了道:“你倒是说说江沉剑派你来的目的,本座才好决定该怎么疼你!”
他把疼字咬得极重,重得有股阴森森的杀意。
谁说只有她会顾左右而言它?眼前这个男人也丝毫不赖。
下颌上扣紧的手,分明就是在阻止自己揭开面纱,欧阳纳闷了,这个男人当真就一点都不好奇?
“公子似乎很怕这张面纱被揭开?”有时候不知死活就是形容欧阳这样儿的,明知道眼前不是易于之人,自己也没多少本事,偏偏就是不嫌事大,老虎的屁股总想摸上一把,不该刺激的就偏生要去刺激一下。
这不,话音还未落,男人的脸上已经风起云涌,“怕?”男人嗤笑,“本座倒是真的怕。”
“怕什么?”欧阳当不至于真的相信男人的话,可这回答着实有些怪异,怪异到她太好奇,太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以至于完全忽略了男人墨色一般黑的面色。
“怕要是配不上,伤了本座的眼,就只有帮你挖掉,”男人咬牙凑到欧阳耳边轻声细语,“要是配上了,又碍了本座的眼,也只有帮你挖掉。”
“哈!”欧阳大惊,哪里能想到男人这样残忍,横竖都要挖她了的眼睛,那这事儿还有什么好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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