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波箭雨袭来,但同样被桃印真夜的绝招消灭得干干净净。绝杀,看来不止是能杀人,还能救人于水火之中,端看如何使用。
品红军的第二波攻击没有奏效,又更加密集的发出了第三次攻击,这次攻击加入了其他投射兵器。可却依然毫无价值。三次过后,对方军官看来也没有愚蠢到发动第四次。也幸好他足够聪明。因为桃印真夜此时已经几近虚脱。连续运动绝式,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如果再有第四次,保不保得下别人在其次,自己恐怕都难再起式。
箭阵停下,位于这个山头的品红一方,还活着的那么一部分人,一下子陷入一种恍惚——到底谁才是敌人?
他们脑子里充斥着很多“为什么”的各样疑问。虽然矛头、枪尖还是对着丹棘他们,可更多的心态是“防御”。这种心态与几种不同类型的凶兽同时发现一片水塘时相仿,都有渴望,都有猜忌,小心防备着其实并不需要争夺的水源。
在他们犹豫之际,丹棘与其带领的残存的丹惢习武堂学徒自然很轻松的被丹用六他们解救。然而,战场上又出现了新的动向。更为激烈的事情将要发生!
眼见战策不成,对方统帅肯定大为光火,但他想必也是预想到过会出现类似的情况的,起码他留有后手。而这个‘后手’很简单粗暴——那就是直接的火力压制。
远处果见又有一批‘品红’增兵,这些兵将不多,一个胜十个,这些兵将不莽,飞筝炮齐射。那些熟虾一般穿戴的将士在天空骑飞行战车,架炮向下轰击,炸得丹惢士卒纷纷倒地。刚经历几番箭雨的打击,加上现在又添飞筝炮在空中不断的轰击,形势越发窘迫。
丹棘众起初是由下往上被逼杀,是因敌众她寡,为防她们逃脱,几乎被围成了一个圆形。由于箭阵的逼迫以及营救丹棘的目标,使得大家全都聚集在了一起,虽然参与首轮战斗的丹惢士兵伤亡惨重,不过与品红方面围攻丹棘的兵力来说,可谓占尽优势。而且现在是由上攻下,也得地利,攻守就这么互换了过来。在某种层面上说,丹棘可以算是被“救”了下来。这处山丘上那些残余的、感觉遭到了主子背叛和玩弄的品红士兵也大多被绞杀。可是品红方面进一波的攻击是在天上。
将领们虽也会携带弓箭,能射到天上到炮兵,但孤掌难鸣,实难形成有效的防御手段,完全无法突破战线回撤。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无法射中那支飞到最高位置的指挥飞筝炮。而品红的步骑兵这一会却在纷纷赶赴战场,加入到围杀之中。眼见那胶着的战势就要往‘品红’一边倒,众将官左挡右杀,正疲于应付各方打击时。
在品红队后面冲杀上来一员冰肌玉骨的恣睢女将。头盘凌虚髻,内穿幼黄束衣,外罩古旧琼香般颜色的鹤氅。耳饰如雕翎,发色似箔金,眉心起“川”纹,眉尾仿弓梢,鼻梁像剑一般的挺,双颊同刀一样薄。
丹用六驮着残喘的丹棘正单手拼打。头顶,要防备炮弹,四方又需要防备冷箭还得抵挡围击,疲于应付无计可施时,只见那员女将放马飞腾,口衔肃慎箭,手持乌漆弓,拈弓搭箭口念:“光阴四箭——桎梏!”。“嗖”的一声,射出一支黑墨色的箭,那箭尖不是棱状,而是包着一团黑球。
黑球带着箭身斜飞直奔丹用六的头顶,然后垂直下坠。于丹用六上方五尺,那黑球便炸开,从里面向四面八方喷射出无数细小的钢针。如同合掌挫转伞柄,甩掉雨伞上面的水那般。在丹用六上方形成了一道由中心散开的圆形打击区。那伞状射出的钢针似毒蜂一样,使中箭的‘品红’士兵像以丹用六为花蕊而散开的花瓣一样纷纷中针倒地,瞬间便解丹用六左近之围。
乌重曾经见过此等奇术,于是认真辨认着。而颜觐见此状况,即刻放下原先的作战计划,立即命毕摩天通带弓箭手加入战斗。
毕摩天通在赶过去时,便见着那女将侧带马头,快马加鞭疾速又奔到陆续压上前来的品红军前。她挽弓搭箭指天放弦,口中喝唱:“韶华四箭——截雨!”顿时飞箭如蝗,一阵铺天盖地的箭阵即刻从正在形成规模的‘品红’兵处降下。
这时不知从何处又杀出一员女将,但见她闪转腾挪,背后双插两弓,在箭雨的掩护下径直在两兵之间杀出一道血槽。随即喝止金鬃黄骠马对已经到场的毕摩天通说道:
“你带弓箭手随我,先杀天上飞筝炮。”
毕摩天通不明就里,但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乌重此刻心里明白,这两位不是别人,正是不瞬门下掌弓四姹的其中两位——风铃侍香与丹广灵!
乌重向毕摩天通示意,让他配合,自己先掩护丹棘他们撤退。毕摩天通便跟着她的马蹄开始一边冲杀,一边绕道飞筝炮队后方。在行进的途中她说:
“二十名弓箭手为一编,每编锁定一个飞筝炮,等我射下一台后所有编队开始一起放箭。”于是毕摩天通号令执行,众弓箭手便散开,如此在进攻时便能极大程度上避免被炮火猛击。飞筝炮手见由整队变成散编的丹惢弓箭手,无从集中打击,便开始狂轰乱炸。虽然也有死伤,但目标变小,被击中的士兵则少了许多。还能战斗的又各自组编,然后散开成编队的弓箭队分别锁定了各自的目标。
这时听到那身姿姽婳、面容骁狂的女娥冲至飞筝炮侧翼,她由背后取下一把弓,正是那二弦宝弓‘养由基’。雕翎箭,舜臣箭前后搭载,箭扣弓把,箭头所指正是飞筝炮队的那支指挥!只听她口中唱念技名:“通天飞灵心法——云魄!”。一支又准又快的天灰色雕翎箭,在舜臣箭的助推之下,径直往那个不可思议的高度飞去!直取最左那个飞筝炮手指挥者的颈嗓咽喉。
瞬时,苍穹之上便飞溅血花。远远看去,那名指挥像一只煮熟了的虾,弯着身子,从飞筝炮上坠落下来,栽落地上,摔得面目全非。
这是信号,紧接着毕摩天通见指挥者死,便齐令几百名弓箭手各自组成的小编队放箭。登时飞筝炮队纷纷坠下,却有那么四、五台逃过。这时那英姿飒爽的女流又从后背擒出另一把弓大貊。举弓拉弦锁定在逃目标,口中喊道:“通天飞灵心法——风魄!”。箭诀一出,一支墨蓝色雕翎箭带着熠辉寻踪觅迹,竟穿透两台炮手的心脏,在第三个炮手三尺远处落了下地。
最后那名炮手吓得连忙加紧逃命,恰巧遇到在到处寻敌的炎焱。炎焱观天,心忖基本剑招无法够及,心想:“哪容得你这么轻易的逃走!”于是催动黄灵,抡起疥痨巨剑举过头顶旋转挥舞,劲至时分后脚一蹬跳跃天空,在即将下落之际,喊道:
“飞天鸡,休走!”他把转动的巨剑朝那飞筝炮手一扔,随即运式道:“烛龙——迸火!”。巨剑带着熊熊烈火就插到炮台上。片刻之功,那炮台便化为灰烬,落下一缕烟尘。
四下无甚兵丁的第四卦雷冲着炎焱喊:
“喂!丑鬼,还有心思打飞鸡呢?你是瞧不起谁?”
二人又打在了一起。
深雪直龙正与南易烟这边,却是战得难舍难分——直龙不舍,易烟难分。若是竞技场,那南易烟自然不是深雪直龙的对手。但这是战场,也即生死场。既然是生死场,招来招往决的,那就是生死。决的是生死,深雪直龙却下不了死手。不是他没有觉悟,反而是对战场的觉悟过于透彻。于是这深雪直龙对她喊道:
“你这姑娘怎么胡搅蛮缠,看不出龙是让着你吗?”
深雪直龙的觉悟非常高,哪知这姑娘的觉悟更比高还要高。深雪直龙悟的,是战场的生死。南易烟觉的,是生死。少几个字。莫看仅仅少这两个字,所表现出来的东西与人生的轨迹却是大相径庭。
深雪直龙放出那话,南易烟听得脸都气红了。毕竟是位姑娘,还是位绝顶漂亮的姑娘,怎么会不知道害臊?继而更是进攻得激烈。虽然南易烟确实打不过深雪直龙,但要深雪直龙直接给她绑了,却也是办不到的。偏偏因南易烟特殊的能力而使得深雪直龙颓势尽现。这时,那不知何方杀来助阵的风铃侍香,转而奔向不断在消耗体力的深雪直龙这边。在即将接近时,她止住了骏马,觑着眼皮观察时机,半晌舌尖一抬“咂”了一下嘴,不知是对深雪直龙的武艺蔑视还是对南易烟的惋惜。
稍候片刻,她右手绷直抬乌漆弓过顶,左手取出一支肃慎箭搭在弓弦之上。一较劲便下拉了个大满弓,箭尖所指从斜上就对准了目标位置。“归心四箭——聊城!”只听到她轻轻唱招。一支茄紫色的箭裹挟着烟气便飞向南易烟。
毕竟南易烟也是武功好手,这般动静不可能没察觉,她往后稍稍一个垫步,单手钩横向一拨。本想搪开射来的箭矢,可在护手钩刚把箭身打裂时,“嘭”的一下便炸出浓浓的茄紫色烟雾,像迷人的瘴气般把南易烟笼罩在了一团美丽的烟霞之中。
南易烟哪里遇到过像风铃侍香这样的箭技巧家,深雪直龙见状也是满怀的狐疑。因风蚀雅丹这片区域风大,那茄紫色的云雾不一会儿便散去,烟雾之中留下一个美人儿双钩杵地支撑着身体。口鼻之中还不断冒出那茄紫色的烟,看上去一股蒙昧迷离的样子。哪怕是个傻瓜也会知道这是个大好的机会。深雪直龙在旁人的“见证”之下,做势要上前斩杀,可瞬间又觉得如此行径不够丈夫。“怎么能因颜面就要否定内心的真实?”他一面走一面想着。进而,尤其是往前两大踏步离南易烟更近后,看到对方那花容月貌更胜第一个照面,心下十分不舍。哪怕对面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自打刚开始便对自己举起夺命的紫金钩;哪怕对面这位眼波似冰的姑娘让自己陷入艰难苦战,要让深雪直龙趁人之危取其性命那是万难做到的。
再者,盯着深雪直龙的那双空灵双眸中逸散出来的辉光,却是久历沙场的深雪直龙未曾见过的。没有恐惧,却是满满的期待。他,愣住了。于同样相似的场面,深雪直龙何止经历千百遍,但唯独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不过救主心切的丹惢士兵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情操,见势可欺便一拥而上,刀矛利斧齐上准备打杀。深雪直龙见状忽然遏制了他们,叫兵卒左右去帮助其他方面,留自己一人料理。兵士们面面相觑,但将令怎得违背?随即罢手。
然后深雪直龙缓行迈步向前,来到南易烟身边,赤鱬已经不再给她疗伤,她嘴角一抹虹血正在往下流淌。
深雪直龙觉得可怜,伸手想去给她擦拭,怎料这时南易烟突然抬头,那冷若寒冰的眼眸与深雪直龙怜惜炽热的眼神奇妙的交汇。她一把拽住深雪直龙的手,往自己身体一拉,单钩顺势刺向直龙。顿时他的左肋便被钩牙划了一大道血口,鲜血不住的往外喷溅。
这时南易烟没一星半点迟疑,立即回拉钩首,那倒弯骇人的枭首钩回就奔着深雪直龙的后脖颈袭来。
正当刺出的护手钩回拉,眼见钩首即将绞断深雪直龙头颅的时候。“嘭”又是一阵茄紫色烟云腾起,南易烟与深雪直龙均陷入烟气之中。连续两次吸入那紫色雾气的南易烟已然昏迷当场,接着一阵马蹄“噔噔”,一员秀丽锦华的女将员到了那些丹惢士卒身后说道:
“先绑了那员敌将抬下。”
士兵们不知发号施令的是谁,不知道是否该听从,但其说的内容却是正确的,有一个应诺道:
“那然后怎么办?”
“着几人抬二位先退回丹惢听令,其余的继续攻打品红余众!”
士兵看了一眼深雪直龙,他似乎表示了肯定。而后士兵们按令执行后,那女将来到深雪直龙面前。
虽然深雪直龙并无大碍,但吸入一次那烟雾,还是让他眼神犹如酒后一般迷离惺忪。女将当然知道深雪直龙于战事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战力,于是上前用一种很特殊的方式——小指头背划过对方鼻子——使其瞬间清醒。深雪直龙直道:
“这是什么?好冲头!”这句话问出之后才是又问那位箭技出神者道:
“请问姑娘来自何方、尊姓高名、为何要助龙?”
“啧,我的名姓暂且不提,先击退他们才要紧。”
这人面色孤傲,虽是援手,但说话的态度多少还是让深雪直龙觉得有种难以接近的感觉,不过他仍是说:
“那事后再谢。”
于是二人又各自转入其他区域,收拢存活的士兵。而乌重——朱熠彤处,由于已经成功救下丹棘后,丹用六又加入他们两人之间的战斗,使得朱熠彤败象更显,他边打边撤,几欲回返自家阵营之中。
炎焱——第四卦雷这边的争斗依然激烈。而远处却有一个再也按捺不住的人朝他们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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