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了,两人均不动,等得众人心焦。恨不能颜觐刚才再详细说说。
一个声音从颜觐背后传来,这声音若即若离犹如梅花香一般。它这样说道:
“盲人是不会让对手活过一击的。”这句话极富深意,可见其深谙盲人武者行走凶险时的精髓。颜觐转过头来看见,果然是花常在。他说:
“嗯……的确,对于盲人来说,如果一击不中。那便很难有第二击的机会了,尤其是在高手之间的对决,更是如此。”
花常在说:
“所以,盲人也绝不会浪费一击。他不会轻易出刀的。而且,竹厌毕节也不会再允许桃花飞溅。”
乌重觉得奇妙,不耻下问的态度请教道:
“桃花飞溅,是个什么道理?”
“他是靠桃花接触身体的反馈来判断对手位置。”
颜觐愕然,“那他的感觉也太惊人了。”
花常在道:
“所以那些没死的,可以算是运气吧。如果是在桃印品的花季,恰逢敌手,那无论对方多少人,都无济于事。纷落的桃花会无差别的描绘出所有人的轮廓,那就不单单是断手、断脚了。会像刚刚那匹马一样,死得很……”花常在明显不愿回忆那些血腥的场面。
“哎哟,干什么去了你?”颜觐又被悄悄掐一下,是殷岚回来了。
殷岚没有回答而是说:
“那么看来那个竹厌毕节死翘翘喽。”
“你们或许听过竹厌毕节的武绝。在虹颜晶,但凡有这种名声的,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说话的人是绀栖豹,他眼神笃定、坚毅,透露出一种精悍的阳刚之气,让人一看上去就很非凡。
殷岚连忙笑说,“是是是,开个玩笑嘛,竹厌毕节的实力,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敌不过哦。”
绀栖豹说:
“我就当这句还是玩笑吧。人们都知道他武功奇绝,但没有看到他的刻苦。你们都知道他非常喜欢竹子,知道为什么吗?”
稀松平常的问话,要看是谁在问、问的是什么、涉及的是谁。很明白,绀栖豹在问,要聊的又是竹厌毕节,而且还是竹厌毕节的轶事,众人自然纷纷把耳朵凑了上来。
“眼下这场对决,山人我非常看重。可以说他们是完全的两个极端,如果说桃印真夜是天才的话……我知道的竹厌毕节从小可算不上什么天赋高的武才。而且不但他不算,应该说,竹厌品根本就没有过什么叫得上名号的武人。因为我们跣足者惯爱游历山川,所以山人我知道,他们那里只盛产一种东西,竹子。竹厌这个地方,消息闭塞、三山夹谷、道路崎岖,倒也是依山傍水、奇花繁茂、深林幽壑、云雾环绕。他们远离争乱、家家务农、户户均一,过着平安居业的生活。可偏偏就有那么一家奇异。山林各家都是篱笆环围、草木绕阶的样子,毕节他们家竟荒如沙漠!园居四周,方圆几百米竟然寸草不生!你们可知道是什么原故?”
座间一人脱口而出:
“难道竹厌毕节也是什么召命之人,天降异象?”毕摩天通看过颜灵后多少有点太过相信《陆离幻记》了。
绀栖豹失望的摇摇头:
“不是什么召命……只是,像他那样的环境,能到霄冥境界,太不可思议了。世上能到霄冥境界的人,不算特别少吧。但能靠野路子到霄冥境界的人……恐怕,只有他一个吧。”
毕摩天通问:
“你是说!竹厌毕节,他,他没师傅?仅凭自学?自学,自学然后,然后就到了霄冥境界?”
绀栖豹又摇摇头,无奈的道:
“这么说倒也是没错。只不过,你这一句话,就带过了数以万计的艰苦岁月啊。告诉你们吧,他不是什么天命之人,更不是什么武学奇才。他家周围本来和品间邻里是一样的绿意盎然,那些本该繁盛的草木,都是被他练武练枯的。沙漠一般的景象就是他一步步踏出来的,也算是另一种海枯石烂了。”
说到这里,绀栖豹似乎在回忆当年初见竹厌毕节时的场景,眼中流露出了跣足者的峥嵘感。
“那在竹厌时,他就已经是霄冥境界了?”
听到这句话问话,绀栖豹笑了笑,旁若无人的继续道:
“爱竹,却不知道它是四君子之一。仅仅因为它繁衍能力强劲,是个陪练的好材料。名唤毕节,却也不沽名牵系,只因它的韧性、锋利远胜其他佳木,亦适合作习武的好材料。生于厌竹,却偏偏最爱竹,邻里之厌,却是他之方便。我们这种人,才是真正盗名窃誉的人,啧……”
听完一段话,绀栖豹不再言语,众人呆苶了一会儿。那些兵丁们也兴趣盎然,反正当下如棋盘上的死局一般,加之绀栖豹在品红也没个什么身份,旋即七嘴八舌又问道:
其中一个小兵问:“那竹厌毕节到底是什么时候到的霄冥境界?”
还没回答,另一个又问:“挑下蓝雪俸家‘风剑’的那招‘万节杀’也是在竹厌的时候练成的吗?”
这时殷岚发话了,她说了一段关于蓝雪俸家的小故事:
“蓝雪俸家当然是个不世出的人才,但他出世那天却是他永久闭关那天。现在的人很难想象想他那样的奇才也有被打败的时候,而且还是溃败。本来被看作为氏族希望、一品荣光的他,被毫不留情的击溃,那份不甘心和羞辱可想而知。然而正是因为他尚且有这份荣辱心,才下得了那份甘愿做一个逻城守的心。
他这一闭关,就是别人的一辈子。毕竟战乱的年代,朝且不保夕。十年是一辈子,一天,或许也是一辈子。蓝雪俸家把那扇心门关上的时候,他放眼的世界可是一个锦绣天地、歌舞华艳的虹颜呐。那时候人们的所思所虑、世态人心与当下……根本就是‘换了人间’。蓝雪俸家被竹厌毕节击败的时候,世间云盖山峦一般的高手云集、强敌环饲,他却打不过一个连师傅都没有的‘野路子’。他决定潜心修炼,可他出关之后,父母死了,夸他好学聪颖的街坊邻居流散了,家也毁了,甚至连自己所在的品名都换了……彻骨的悲痛是当然的,而对于他来说,让堕入深渊的恐怕还是‘意义’的完全丧失。因为他听说,当年那个连剑都没拔,仅凭剑鞘就敲败他的竹厌毕节,竟然也谋取官职去了。从人的角度来说,他是出关了,但从心的面上看,他可能永远的‘闭关’了。”
“因此才那么万恶。”这句话是乌重补充的。
颜觐也对殷岚的话颇感不适,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什么立场。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
此时,山崖之上狂风呼啸。
绀栖豹道:
“别问了,看吧。”
说完众人又把目光集中在那片林子中。而背后听到那么些话:
“唉,要是我家周围也那么多砍不完的竹子,以我的悟性,到霄冥界,玩似的。”
“就凭你?老子明天就给你种竹子去!要我说,肯定是有过高人指点,不然谁可能无师自通?对吧?”
颜觐听到了那些兵丁的窃窃私语,摇摇头,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如果军队都像品红这样,只是带头的将领有着万夫不当之勇,败亡是在所难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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