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时虞没有带伞出门,经过大雨洗礼的他,水珠不停的打在地板上。
时虞已经很久没有在全黑的环境里停留过了。
即使他对这里再熟悉,还是不免撞到了桌柜,放置桌柜的花瓶晃动了一下,还是掉落下来。
带着已经枯萎的花砸落在地上。
时虞没有穿鞋,光着脚踩过已经地上的枯花和花瓶碎片。
水和血迹混合在一起的脚印蔓延进了万萍的房间里。
时虞嘴里喃喃念道:“……在床底……”
他弯腰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铁盒。
盒子上了锁。
时虞为了找钥匙开锁,打开万萍衣柜的抽屉的。
他没有找到钥匙,却从里面摸出来一个本子。借着闪电的光,他看清了自己自己手里的本子。
是万萍的病历本。
他将病历本拿了出来。
直到手上带着的雨水将病历本的封面晕湿,他还是没有打开。
时虞想到了万萍总是苍白的脸色,还有那次他在县江老家的,万萍去了医院。
明明这么多迹象的,为什么他一点也没有深究呢。
是不是如果他在小心一点,或者找些人在万萍身边守着,是不是万萍就不会死了。
又或者,他多来看几次万萍,是不是就能发现万萍的不对劲。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灯“啪”的一下被人打开了。
江笈带着压人的迫意,站在万萍房间门口。
时虞偏头看了一眼江笈,将病历本放了进去。
终于在最里面的针线盒,找到了一枚小钥匙。
江笈一眼就看到了时虞那血迹斑斑的脚。还有地上带着血的脚印。
他快步走了过来,没有质问时虞为什么消失不见。而是轻声说道:“为什么不穿鞋还不拿伞。”
时虞这才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脚:“没穿鞋么?”在看到自己脚时候,恍然道:“我忘了。出门的时候还没下雨。”
江笈抿着薄唇盯着时虞。
时虞淡淡的说了句:“别这么看我,死不了。”
说完,他慢悠悠的将放在床上的铁盒子拿了过来打开。
盒子里放着不仅仅是银行卡,还有时虞送的一些小东西。比如自己刻的玫瑰花,或者买的珠宝首饰,都在其中。
时虞正发着呆,整个人就突然腾空了起来。
江笈不容置疑的扛起他,让他坐到床上。而后,蹲在了时虞的面前,抬起他的脚。
时虞的脚底,玻璃碎片已经嵌入了肉里。
“上次是手,这次是脚,不是说怕死么,我观你这死命折腾自己架势,倒一点也不像怕死的样子。这里有酒精和镊子么。”
时虞没有抗拒江笈要为他处理伤口:“在电视柜下面抽屉,有急救用品。”
江笈走了出去,他弯腰要打开电视柜的,拿出里面的急救箱。
起身时,目光却落在阳台摆着两把摇椅上。
他忍不住的想,时虞应该经常和万萍这么躺在阳台上乘凉,聊天吧。
江笈走了一会儿神,才拿着急救箱转身进屋。
时虞此时已经从铁盒中拿出那支自己刻的木玫瑰,将那支木玫瑰对着灯光端详起来:“做工真粗糙……”
正入神的时候,时虞的脚被江笈给抬了起来。
“等会可能会有些疼。”
江笈话刚落下,时虞就举着那支玫瑰说道:“这支玫瑰是我第一个木雕作品,是我送给她的母亲节礼物,这么廉价的东西,没想到她居然留了这么多年。”
江笈愣了一下,回道:“礼轻情意重。对她来说,这是她的儿子送给她的第一个母亲节礼物。”
时虞:“你说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真傻。
其实我当初叫她妈,根本就不是真心的,我只是急于想要一个自己没有被抛弃的证明,甚至可以说,我是为了报复江美娇才喊她妈的。
她明明可以远离临海,躲到牛立军找不到的地方。可因为我的私心,她留了下来,最后成为了我报复江美娇牺牲品。”
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真心。你看,识人不清的下场,多惨。”
江笈停下了处理时虞伤口的动作。
“你值得,时虞,你值得。”
时虞将玫瑰花扔进了铁盒子里,冷嗤一声:“你也是个骗子。”
江笈盯着时虞脸上的神情:“想哭的话,我可以回避。”
时虞:“哭?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个骗子哭?我俩又不是亲母子。”
况且,他早就不会哭了。
江笈沉默了。
外面电闪雷鸣终于小了不少,换而改之的是雨更大了。
江笈用镊子小心的拔出时虞嵌入肉里的玻璃小碎片。
拔的时候,时虞没有喊疼。
反而快结束了,时虞才小声的喊到:“……疼……”
江笈以为是时虞脚疼,抬头却发现时虞目光放在前方。
他回头望去,就看到身后的桌子上,摆着一张时虞和万萍的合照。
江笈立刻就意识到了,时虞不是在和自己说。而是在和万萍说。
照片里的时虞拥着万萍笑道十分灿烂。
不同于他平日里用来伪装的笑,而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欢喜。
照片里的时虞很是直白的告诉江笈,他对万萍的好,绝对不是为了报复江美娇。
“好奇怪,以前下雨的时候,明明没感觉腿这么疼,为什么这次这么疼。是不是因为这次是雨太大了。”
江笈将时虞的身子掰正:“时虞,你看着我。”
时虞又恢复了一贯的浅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明明时虞是在笑着,江笈的心却被时虞是笑给揪了起来。
他轻轻的拢过时虞,轻声说道:“时虞,别这样。”
时虞把脸埋在江笈的肩膀上,声音飘忽不定:“江笈,我腿好疼,疼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江笈拍着时虞的背,一下又一下:“我在这,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