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和王夫人急急忙忙赶到荣禧堂的时候,就听到王子腾一脸冷漠地淡声道:“王子珍这样的毒妇,我王家自今日起,与她再无关系,若要论姻亲,也只有贾家大房,贾琏这一支。”
王夫人太明白娘家的重要性,也知道王子腾对她的重要性,当即也顾不得听原因,直接哭倒在地:“二哥,你不能这样啊,我虽然让冷子兴拿着你的名头放印子钱,但只要补偿平息了,谁也不会知道的,您不能就这样放弃我啊,您可是在母亲的病床前,答应过会好好照顾我的啊。”
王子腾一听怒了:“拿我的名头放印子钱?好啊,你这是不害死我不算完啊!”
被五花大绑摔在地上的冷子兴,一听王夫人不打自招的话,当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他知道冷家是彻底完了。
王子腾来的急,抓了冷子兴也没时间询问更多的,只是逼问出来,冷家确实在二十二年前,以及今年初的时候,分别帮着王夫人买过一些药材。
因为冷子兴确实不知道拿药是干什么的,所以,就算追究起来,他们冷家的责任也不大,就算王子腾迁怒了,他们家至少还是能保住性命的,至于其他的,到时候再说吧。
但王夫人不打自招,冷家帮着王夫人私自利用主子的名头干这样的事情,那就是明晃晃地背叛,依照王子腾的狠辣,是绝对不会再留他们活路了。
此时的冷子兴,心里是恨透了王夫人,恨她蠢,恨她毒,也恨自己受不得枕边风的蛊惑,但这些都太迟了,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剩下的就是绝望了。
贾政呆愣之后,看向王夫人厉声问道:“你说,你除了私自放印子钱之外,还做了什么?”这是打算,就算最后实在挽回不了王子腾这个靠山,也要将贾家从事件中摘出去。
王子腾嗤笑一声道:“贾政,我不管你是否还要扮猪吃虎,但是,王子珍用我的名头重利盘剥这事儿,三日内若是不能妥善安抚好,我自会亲自进宫请罪,至于你们贾家如何,与我何干!”
贾政被撕了面皮,羞恼又无奈地说道:“舅兄恕罪,是我这个做丈夫的教导不利,没想到她日日吃斋念
佛,却是个佛口蛇心的,我马上就去叫人安抚赔偿,绝对不会连累舅兄。”
王子腾摆摆手道:“你怎么做,我不管,我只看结果,三日后若是没有处理好,咱们金銮殿上见,还有,我不认王子珍这个妹妹,自然也没有舅兄一称,以后你还是直接称我王大人就好。”
王太太这时也是满脸泪水地问王子珍:“我自问我这个嫂子没有半点对不起你,你为何要黑了心肝,趁着琏儿体内有合欢,做出寒纱衣跟合欢一起混成幽闭这样的阴毒毒药害凤儿和她肚子里的哥儿,你这心是有多毒啊!”
王夫人刚开始的时候,知道自己制寒纱衣害王熙凤肚子里的孩子的事情曝光,还吓得脸色惨白,但听到后面就懵了:“什么合欢?什么幽闭?这个我是不认的!”
众人见她不似说谎,也就明白,她应该就是想要害王熙凤肚子里的孩子,对贾琏身上中合欢,以及两种毒药合成后的幽闭更是不清楚。
而坐在上首的贾老太太,在听说合欢的时候,脸色也变得惨白起来,她抖着嘴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贾赦却开口道:“好!真好!老太太,我是没想到,您恨儿子恨得一心想我断子绝孙,可笑我却还傻乎乎地盼着您施舍点儿母爱而一直窝囊地隐忍着!”
“虎毒尚不食子,您是真够狠的!既然如此,那以后,咱们就断绝关系吧,我贾赦只认祖父祖母和父亲,而这些年我们父子遭受的这些,也足够还您的生恩了,以后您和我贾赦这一房再没有关系,史家也不再是我舅家!”
贾老太太被气得眼前阵阵发黑,握紧手中的拐杖骂道:“你个黑心肝的,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怕是这些年都在想着怎么跟我老婆子名正言顺的断绝关系吧?!”
贾赦冷着脸道:“你敢说我体内的合欢不是你下的,不是你让史鼒替你合成的,就是为了让我坏了名声给贾政让路?”
“你以为史鼒为什么战死,就是因为他知道我已经调查出这事儿,为了保全史家,他其实是自杀!”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祸害我一个不够,在我已经委曲求全的情况下,连
琏儿的面儿都轻易不敢见的情况,你还是没有想着放过琏儿,你还真狠毒啊!”
贾老夫人在知道自己最出息的侄子真实的死因的时候,就觉得胸口闷痛,喉间腥甜,在听到自己这个长子说自己狠毒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贾政这时扑了过去大喊:“母亲!”刚要让人去叫太医,又想起现在的情况,当即恶狠狠地看着贾赦道:“你这是一定要逼死母亲才罢休吗?”
贾赦看着贾母吐血,其实心里是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退缩的,这是他多年养成的本能,母爱,哪怕是假的,他也奢望贾母能施舍给他一点,这已经成了他的心魔。
但是,贾政的指责却让他立马清醒过来了,他若是继续糊涂下去,自己的儿孙就该跟自己一样永无宁日,不,或许自己根本就不会有孙子了,所以,他必须得做出取舍了,母爱既然这么贵重,他遥不可及,那他就舍掉不要了。
贾赦眼中情绪的变换,都被贾母看在眼中,她心里有些埋怨自己一直疼爱的小儿子,实在是不会看脸色,但到底是舍不得训斥,尤其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前。
贾母的想法,贾赦不用想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当即心里更是冰冷一片,直接对贾政道:“行了,别拿糊弄老太太那一套跟我说话。”
“以前是我傻,为了可笑的孝道隐忍,明知道你是假正经,装得道貌岸然,却也看在老太太的面上不去拆穿你,任你顶着老太太帮你打先锋,然后占便宜。”
“但现在却没那个必要了,老太太爱偏心谁偏心谁,我贾赦不需要了,但该我贾赦的东西,你假正经以后也别想占去一点儿便宜。”
“今天,咱们就分家,该是谁的是谁的,把贾珍叫来,把账册也拿去族里统算好,你们这些年密下的东西,也痛快儿吐出来,当年晚宁走之前,可是留了底账的,谁也别想抵赖。”
贾母这会儿吐出血之后,倒是轻松了不少,当即怒喝道:“做梦!我老婆子在一天,荣国府就不能分,否则我就去御前告你不孝!”
贾赦很是硬气地回道:“成啊,那到时候我就去御前请皇上帮着分
辨一下,谁是谁非,史家害得我贾赦险些断子绝孙,想要史鼒一条狗命就算了结?做梦!”
“去算一算,贾政治家不严,让妻子使用禁药害了嫂子一命,现在又来害我孙儿,还私下主导放印子钱迫害百姓,这样的家人,我贾赦是该继续眼瞎的愚孝,还是该大义灭亲忠君为上?”
贾政看着贾赦满眼的狠厉,又想到当年他为了报答太子对他的庇护,拼着鱼死网破,顶着被除爵的压力,应是将自己被利用造成太子误会,才闯下滔天大祸的事情揭露。
此时的贾赦,一如当年一般,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他怕了,他没有贾赦的狠,于是,他满脸哀伤地看向贾母:“母亲!”
贾老太太看着这样的小儿子,说一点儿不失望那是假的,但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就是读书读傻了,她不得不妥协道:“好,好!我老婆子以后就当没生过你这个畜生,我的私房你一点儿也别想得到!”
贾赦嗤笑一声道:“我从不奢望那些,我想要的,一直没得到过,现在也不稀罕了,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要你一点儿东西!”
接着,又对贾琏道:“琏儿,去宁国府,让珍儿过来,咱们今天就断个干净!”
贾琏现在对老太太和二房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听贾赦这么说,赶紧答应一声就往外跑,生怕慢了,他爹又被忽悠地反悔。
一直看戏的奉常夫人这时开口道:“贾老太太,你们家狗屁倒灶的事情,你们自己慢慢解决,现在就算算我妹妹的帐,还有,晚宁留给琏儿的东西。”
贾母知道,现在辩解已经没有意义了,于是开口道:“你也听明白了,老大家的事儿,跟我无关,要找就找王氏去,至于那些东西,不会少一个铜子的。”
说着,她扬声道:“鸳鸯!”
鸳鸯走进来给贾母行礼之后,贾母有些疲惫地道:“去拿我私库的钥匙,带着奉常夫人去清点大夫人留下的东西,然后直接让她拿走!”
奉常夫人也不在意贾母的态度,一拍手,走进来一个老嬷嬷,奉常夫人道:“去吧,拿着二小姐的嫁妆单子,去核对一下,若是没有差
错,就直接让他们贾府的人带着送去小少爷的院子吧。”
老嬷嬷蹲礼后,严肃地道:“是,夫人,老奴一定一样一样核对,另外,还需老太太交出二小姐庄子、铺子上的账册,核对这些年的出息,刨除小少爷这些年的吃用,好一并交给小少爷!”
贾母攥紧了双手,她想说张家欺人太甚,但又知道现在这情况不是她能左右的,只能压着心中怒火对鸳鸯道:“让他们折算好了,将库房里的银子送去!”
鸳鸯又蹲礼答应一声,并不敢多言,就带着老嬷嬷出去了。
贾母这才讽刺道:“奉常夫人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就是我贾家的家室,你留下来就不好了吧?”
奉常夫人根本不在意贾母,只是漫不经心地道:“人啊,不服老是真不行,想来面面俱到,将人算计到骨子里的贾国公夫人,现在也变得这么蠢了。”
“我刚刚可说了两件事,这给琏儿讨回我妹妹的遗产只是其一,最主要的是,我妹妹的死,这个帐可是还没算清呢。”
“晚宁是在你们府上出的事,是被你的儿媳妇下毒害死的,我就只找你这个贾家主事的人说话!至于王氏还是李氏的,要被怎么处理,那是你史氏的事情,我只要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