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木木抬起手臂,视线里捕捉到了黑色纹路褪红的刹那。
七年了,原来这东西还会发烫?!
这种反常的情况,姜木木下意识看向第三者,只是对方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她依然毫无察觉。
特办,果然如传闻那般,卧虎藏龙。
这时陈星河已经有接手煞魂的底气了,他毫无畏惧地捡起乌黑盒子,“小姐姐,这东西多少钱,支付方式的话,要不然我们还是加微信吧,方便以后联系。”
姜木木挑眉,“你不是应付不来吗?”
“我们老大在,我无所畏惧。”
“你们老大他……”挺厉害的……
陈星河急忙打断,“我们老大已婚,勿扰,你看我可以吗?”
已婚勿扰这四个字是今天的流行语吗?
姜木木同样回以一句,“已婚,勿扰。”
“小姐姐,你不想和我谈感情,你好歹找个过得去的理由。这么生搬硬套,这么敷衍,和你长相一点都不搭。”
“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可言,请扫码付款。”
陈星河前一秒失落,后一秒激动,再后一秒震惊,“这是收款码?”
“不然呢?东西你已经拿在手上了,请诚信交易。”
陈星河直到姜木木离开都没能要到联系方式,他的惆怅只持续了一分钟,转身时不仅表情变了,就连浑身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与姜木木见到的判若两人。
前面的他像个傻白憨,后面的他一身深沉,眼里闪烁着精明的目光。
他随手抛起乌黑盒子,玩味低喃,“姜氏纸术沉寂了七年,终于回来了。”
**
姜木木拿到了一笔丰厚的全款,离开特办后没有细究纹路发烫的事情,也没有去琢磨那个没有露脸却让她觉得厉害的人。
她回家补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吃过晚饭,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姜木木在张一的带领下走向家里的祠堂。
此刻天边还有一道浅灰色,姜木木和张一安静地站在祠堂院子的门外,耐心等待夜幕的真正来临。
当天空彻底被黑色覆盖,紧闭的院门缓缓打开,一道黑影走了出来。
黑影抬了抬手,门两边的灯柱冒出两束萤火,幽绿幽绿的。
“曲叔,好久不见。”
曲叔是父亲的纸人,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在七年前。
父亲头七过后,曲叔带着父亲的牌位回家,之后他就一直守在家里的祠堂。
曲叔拿着死鱼白的眼睛打量姜木木,等他确认从小看大的小姐在不见的七年里好好的,他欣慰地扯动脸皮,“小姐安好。”
结果就这个小动作,他那张原本就破了个洞的脸当场大裂,场面十分瘆人。
姜木木上前一步想动手补救,曲叔却退后避开了。
“小姐,我这副身子快到时间了。在我彻底散架前,我想给主人再上一次香。”
姜木木心里纵然不舍还是妥协道:“好。”
曲叔更欣慰了,点头时脑袋摇摇欲坠,看得姜木木既无奈又心疼。
“小姐进来吧。”
姜木木随同曲叔走进院子,满院的沙沙声,光听声音就知道是好竹。
“这里的竹子一个月只能砍一次,一次只能砍一根。除了祠堂,家里其它院子里的竹子随便砍,但是也要适可而止。”
“小姐回来了,那纸铺的生意该重开了。我已经把往年欠下的生意按时间先后整理好列了单子,小姐照着来做就行。”
“家里虽然不显,但也有几家交好的,小姐是晚辈,记得要亲自上门拜访。今年礼单照旧,往后小姐自己斟酌添减。”
“小姐明年二十四了,命中有劫,不过不用太担心,姑爷会护着你的。”
曲叔拖着残断的腿一路念念叨叨,姜木木没有中途打断。
她知道这是曲叔最后的叮嘱,他在圆父亲生前的遗憾。
曲叔是陪伴父亲最久的纸人,因执念最深,以至于没有在父亲去世后散魂,还一留就留了七年。
按照姜家的族规,主人去世后,生前的纸人必须散魂,这样才能重回阴间投胎转世,否则魂体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弭,最后只剩一簇魂火。
魂火不能投胎,比起孤魂野鬼更为飘渺,也更脆弱。如果没有庇护,魂火随时可灭。
姜木木跟在曲叔身后迈进祠堂,她看到了姜家的列祖列宗,也看到了一簇簇魂火。
姜家的祠堂庇护着很多簇魂火,它们都是祖辈们生前的纸人在这世间最后的遗留。
每一个牌位旁都有幽幽的银白光,除了父亲的牌位旁空荡荡的。
不过很快,曲叔散魂后,父亲的牌位旁就会多一簇魂火。
曲叔停步,纸身摇晃了好几下才稳住。
“麻烦小姐替我起香。”
姜木木心里一紧,看着快要散架的曲叔,眼睛有些酸涩,“好。”
曲叔拿到了三炷香,他鞠了三躬,艰难地把香插进香炉里,缓慢跪下。
“姜家以纸为生,纸魂不朽。小姐是姜家后代,望谨记家族家规,不负家族名声,一生平安康顺。”
“曲叔,我都记住了,谢谢您。”
“一纸一魂,一生主仆。少爷,阿曲尽力了,望你勿怪。”
曲叔说完,跪拜,再也没有下一句。
不多时,一簇银白色的魂火从纸身中飘出。
姜木木看着曲叔的魂火飘向父亲的牌位,她闭上眼睛。
“小姐,曲叔的纸身不宜留太久。”
张一保持了一路的沉默,这时出声提醒。
姜木木睁开眼睛,眼睛除了有些发红,没有任何的水光。
她在张一的帮助下处理了曲叔的纸身,接着开始祭拜,一通忙完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
姜木木离开祠堂时没有任何睡意,她索性借着月色在院子里找竹子。
她看了半天才定下一根翠绿的竹子,砍下后她亲自扛着竹子离开。
祠堂院子的大门再一次关上,除非必要,否则不开。
回到正院,姜木木坐在正堂修竹。
修着修着,她看着左手无名指的黑色纹路想起了姓陆的。
她没见过他,如果相遇,她要怎么认出他是他呢?
同一时间,京市警局主楼后的小洋楼屋顶上传来了嗷嗷嗷的叫声。
声音震耳欲聋,却只有能听到的人可以听到。
刚忙回来的一众特办人员也想嗷,但是他们不敢。
他们心里怀着同样的想法,老大已婚究竟已去了哪里,为什么火气这么大,太可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