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月,这里仿佛是一处被人遗忘和唾弃的角落,除了定时每日有人送一餐饭,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时已至晚,间或有丝丝寒风从墙的缝隙里吹进来,摩擦出“呜~呜~”的声音,吹起落地尘土,飘荡在半空中,弥漫了整个暗室。
“西施,好冷……”郑旦紧紧抱着我,却依旧身子忍不住因为寒冷而战栗,我又抱紧了郑旦一分,身子此刻也已冻到僵硬麻木。
突然,只听锁门“吱呀”一声,我猛得抬头,正是姬夫人,她此刻死死盯着我与郑旦,眼睛里是刻骨的怨毒,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女,一个侍卫。此刻侍女手中似乎还端着一壶酒水,她这是要做什么?
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越军可有攻进姑苏城?
她为何要这般怨毒的看着我与郑旦?
“姬夫人……”我与郑旦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害怕的向后退去。
“赐鸩酒,让越女去地下给我儿偿命!”姬夫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对身旁的侍女命令道。
什么!姬夫人的儿子死了?是被越军杀死的么?怎么会这样?越军这么快便已经打进姑苏城了么?
我身子颤抖着又向后退去,我还没见到夫差最后一面,难道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处死了么?
姬夫人身旁的侍女端着酒壶离我与郑旦越来越近,我与郑旦缩着抱在一处,望着姬夫人想着最后一搏,厉声道:“本宫是大王亲封的夫人,与夫人同级,夫人有何权利处以私刑,西施纵是有罪,也该由王后处置!”
“王后?”姬夫人冷笑一声,漆黑的眸子里恨意翻涌,阴郁冰冷地怒视着我,“若是王后此刻苏醒,第一道凤令就是将你这越女杀了祭奠太子友吧!”
“什么!”我只觉一瞬间天昏地暗。
太子友也死了?
“本宫的地儿与太子皆被越军所杀惨死,你说,你该不该死?”姬夫人此刻已是恨到极致,上前一步紧攥着我的下颌,一向温柔的嗓音如今变得怨毒狠戾,带着彻骨的仇恨。
我紧紧闭上眼,一行泪流了下来,心底深处蔓延着彻骨的绝望,想来今日是难逃一死了,也见不到夫差最后一面了,夫差若是知道太子友和公子地已死,会是怎样痛彻心扉的情形,他在黄池究竟可知道了越军攻吴的消息?
“本宫留你一具全尸,已是最大的仁慈。”姬夫人冷漠地看着我,将侍女手中的酒壶拿来,就要向我口中灌。
“不!”郑旦挣扎着上前推搡着姬夫人,姬夫人一时没有站稳,被郑旦推着摔倒在地,手中的酒壶也被掀翻在地全数流了出来。
“夫人!”与此同时,姬夫人身旁的侍女急忙将姬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只见姬夫人一脸难以置信与怒目圆睁的看向郑旦,“放肆!”
郑旦抬头,眼中却是丝毫没有畏惧,对着姬夫人厉声质问道:“我们虽是越女,却一直尽心伺候,从未害过大王!夫人要为公子报仇去找越军,让我们一介女流陪葬岂不可笑!”
“你!”姬夫人气得手指发抖,对着郑旦喉中噎得说不出一字来,眸子一暗,利落的拔出身边侍卫的利剑,对着我们狠戾道:“等大王大军回来,自会向越军报仇雪恨,今日,本宫便先替大王杀了你们二人祭旗!”
说着姬夫人便手持利剑直挺挺地向我们刺来。
“慢着!”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竟看见卫夫人一脸急色吼出声来。
“卫荷纾?”姬夫人冷冷地瞧着突然而至的卫夫人。
“越国大军已经攻破了宫门,正在宫中大肆抢掠,杀人放火。姬夫人还不快逃,等着被越军所俘么!”卫夫人疾声道。
“什么!”听了卫夫人的话,姬夫人如泄了气般,手一抖,剑落在了地上。
越军已攻破了宫门?
“大王大军还未归来,夫人这个时候杀了西施与郑旦,就不怕越人报复?夫人还想再失去一位公子?”卫夫人又紧接着对姬夫人道。
姬夫人一听,猛得退了一步,又狠戾的看了我与郑旦一眼,带着身边人疾步离开了暗室。
我与郑旦见姬夫人离去,紧绷的心神一松,瘫软在地。
“卫夫人,多谢了。”她三番五次紧要关头相救之恩,怕是难以为报了。
“不用谢,我并不是为你。”只见卫夫人偏过头,又缓缓道:“你可知此次攻吴先锋是谁?”
我本不知道是谁,可听她如此特意一说,便又瞬间知道了。在越国还能有谁能引起一向冷清的卫夫人如此关注,我却还是顺着她的话回道:“是范蠡?”
一提起范蠡,我便想起那夜他醉酒后的失态之举,若是再次相见,又是怎样一个难堪的境地,我又轻叹了一口气。
卫夫人一听范蠡的名字神色一恸,又望向我平静道:“从他们回到越国的那一日起,本宫就知道他们不会甘心对吴国俯首称臣,只是不想这一日,竟来得这样快。”
“范蠡攻破了宫城,等大王率军归来那一日,或许还有一场恶战,只是不管结果如何,这吴宫已是容不下你,你日后可有为自己打算?”卫夫人又道,第一次与我说这般多的话,她望着我,又似是要望到我心底里。
我从未想过离开夫差,也从未想过日后还能有什么打算,所以听她这么一问,我竟是半晌回不上话来。
“西施!”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惊喜与激动,我抬头望去,正是范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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