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的丧仪一切从简。
亲属、学生和战友们吊唁之后便火化葬入青城公墓,与妻子合葬。他们俩相识于青城,相知相爱,最后也相伴魂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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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
繁华的京城大都市。
南老爷子去世的第三天,圈子里便流出“老爷子死于儿媳”等传闻,更有自称京城医院护士的人说老人住院期间身体尚可,去世当晚只有儿媳庄慧月前往过房间,女人离开不久老人就死掉了。此言一出,庄慧月杀自家公公的消息顿时传开。
有人向政府提供了1月1号晚医院的监控视频,画面里庄慧月提着保温盒进了南老的房间。合理怀疑庄慧月为了更改遗嘱,对老人动了杀心。
因此。
形象崩坏的南氏集团从公示榜上除名,春南府地皮开发的决策权转交给了经济实力雄厚的傅氏集团,傅董事长出席了授权大会。
大会上的傅君临文质彬彬,温和有礼,正面形象深得人心。大会视频在傅氏的会议室里重播,股东们就春南府开发的文件展开了讨论,虽然有一半的人不同意,但傅君临用了董事长一票决定权定下了“园林建设”的结果,预计下周开始动工。
董事长办公室内。
傅君临来公司次数并不多,半年也就一两次。管家给他倒了杯茶水,递到他手边。南氏唾手可及的项目,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傅氏手里。
事后医院方发表“南老爷子是寿终正寝”的通告,那又有什么用呢?庄慧月提着那盒含有不明药物的饺子出现在老人病房里,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存了谋害公公的心思,没办法从舆论里跳出来,政府不会选择有任何丑闻嫌疑的公司。
“傅聿川人在哪?”
“少爷陪着林浅参加完南老的丧仪,又同送葬的南正荣去了青城安葬南老,现在应该在回京城的路上。”
“打电话让他尽快回公司,春南府的项目交给他。”
“少爷说他近期暂时居家办公,不来公司。”管家说得很小声,看了眼椅子上傅君临沉下来的脸,试探地解释:“天气严寒下着大雪,林浅出院没多长时间,少爷想多照顾她。”
傅君临:“癌症,治了也是白治。”
何必浪费这个时间。
管家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忠心是一回事,但架不住他有时候也觉得先生过于冷血。癌症患者本来就是不幸的,人家积极抗癌想活下去,先生未免太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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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
送葬结束后,林浅和傅聿川分开了。段希陪着她去了趟四合院宅子,傅聿川则跟南正荣率先去机场。这栋老宅子装着南老许多东西,老人去世前将宅子留给了林浅,给了她一处房产,实则是麻烦她帮忙保管旧物。
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时间,林浅对屋里的东西很熟悉。那些玻璃橱柜,里头装满了南老与妻子年轻时候的照片。若不是跟老爷子同住了这么长时间,林浅也不会相信这么一个严肃的人竟然那么喜欢给妻子拍照。
在那个相机还不发达的年代,一张相纸还很昂贵的年代,他省吃俭用地为她拍了许多照片。从开始的黑白相纸,到新世纪的彩照,每一帧都是日常生活点滴的具象证明。
收拾这些旧物,林浅有过瞬间的恍惚。她记得傅聿川没什么爱好,他培养的第一个习惯就是给她拍照片。她去过他的书房,见过那几本相册,他把那些存在手里的图片都打印了出来,装载成册。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时光易逝,人很容易忘记曾经自己的模样,但是爱你的人不会,他会想尽办法留下每个阶段的你。
林浅以前不怕死。
南老病重的两三个月时间里,她时常担心癌症治不好,自己活不长久。每次去病房看望南爷爷,见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心酸又无奈。老爷子去世当天回光返照,给她和傅聿川打了视频电话,那是林浅认识他这么长时间来,见他最开心的一次。
“小姐!”
“小姐!”段希连着喊了两声,疾步从屋外进来,神色慌张:“小姐,先生在新开发区被人堵住了,齐特助说他受了伤,人现在应该去医院了。”
林浅见到傅聿川是一个小时后。
在机场。
南正荣私人飞机的机舱里。
他脸颊颧骨的位置贴着创口贴,略微破相。林浅箭步走到他跟前,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好几番,担忧道:“还有哪受伤吗?身上——”
“不严重。”
“都破相了还不严重?非要捅你一刀才严重吗!不是说来机场吗?为什么又绕去新开发区了?傅氏入驻青城,跟政府合作对城区进行开发之后,你在青城人眼里就是贪婪的资本家,他们对你只有敌意。”
林浅生气了。
傅聿川坐在椅子上,抬头注视着面前语气凶的妻子。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把人往怀里拢了几分,温声哄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南正荣这时进了机舱。
听见二人的对话,他连忙走上前,解释道:“小浅,这件事跟聿川没关系,是我的责任。我父母是土生土长的青城人,父亲刚去世,我就想代他慰问一下老街坊。让司机在去机场的途中顺路去了新开发区,看见傅氏新修的十几栋安置楼,大家都住得很愉快。”
“我以为他们会感念聿川的善心,没想到为首的老人会在言语上对聿川进行攻击,安置小区的居民甚至抄了工具想打他。我们及时走了,但有人投掷东西过来,有个水瓶砸中了聿川的脸。是我考虑不周,让聿川受了伤。”
也是到了当地。
南正荣才了解到,原来居民们都认为这些楼房是傅君临修建的。在大家印象里,傅聿川是一心只想赚大钱,强制拆迁的无良资本家,而傅君临这个做父亲的则是给儿子善后的大善人。也是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一个好人被抹黑原来这么简单。
就像当年某国营企业品牌,友商为了断对方财路,恶意营销对方的饮品里含有危害人体的有害物质,该品牌澄清了十几年都没能完全将这脏水清理干净。那傅聿川呢?他又需要多少个十年来扳正形象?
对于南正荣的解释,林浅没怎么听。她眼睛里只装着丈夫的身影,心疼地伸手抚了抚他的面庞,指腹碰到创口贴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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