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完了这条长廊。
在林浅的角度,两人今晚是一年多之后初次见面,有种熟悉的陌生人的感觉。她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不想走路的过程中气氛太尴尬。他是个工作狂,阿寒阳崽这些弟弟在他心里排第一位,第二位就是他的工作了,所以林浅就问他近年来工作怎么样,他说挺好的,然后她就找不到话题了。
一路沉默到宴会厅入口。
她先一步走上台阶,将身上他的外套拿下来,仔细拿着双手递还给他。想到什么,她又喊住刚路过的会馆服务生,与对方交代:“傅总不太认路,麻烦你带他回宴会正厅。”
说完。
林浅先一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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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散场,众人陆续离席。
回到湘府公馆已是夜里十一点,林浅简单洗漱,裹着睡袍进入卧室,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她拾起摆在桌面上的日记本,随意翻了几页。
这里面夹带了一些照片。
前往夏塔古道的路上见到打架的土拨鼠、啃馕饼的傅阳、帮着傅阳提馕饼的齐特助、站在雪山脚下穿黑色冲锋衣的傅聿川以及被傅聿川单手抱起坐在他肩上高兴比耶的林浅。
她把照片夹回日记本套壳里。
往后又翻了几页。
2024年7月15号记载的,跟傅聿川外出拍摄短视频素材的路上途经一处猫咖,她隔着玻璃窗指着一只橘白色的小猫说很可爱。等沿海滨江项目赢了,他们扳倒了唐千兰,就养一只一样的小橘。先给未来的家庭成员取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
他爱吃英国菜。
干巴面包配上黄油芝士。
黄宝?
油宝?
还是叫芝宝吧,听起来文雅一点。这个名字怎么样?傅聿川,你觉得好听吗?我们赢了就买只小橘,给它取名芝宝好不好?
日记本最后一页还夹着她许久以前列的那张死前愿望清单。
林浅把它抽了出来。
本来只有100条,之后陆续加上了几条。
第101条:给傅阳找个媳妇儿
第102条:教会齐特助养玫瑰花
第103条:养一只小猫芝宝
第104条:和聿川一样疼爱阿寒
第105条:跟傅聿川长久地在一起(小兔子颜文字)
……
林浅注视着这本日记很久。
久到视线模糊。
未合拢的阳台玻璃窗外传来猫叫声,林浅回过神的同时拉开椅子起身,走向走廊端头的栏杆处,见台面上摆着一支玫瑰花。她低眸看了几眼,便见隔壁温室花房旁的橘白小猫迈着小步子朝她走来,软声冲她叫着:“喵咪~”
隔壁邻居家卧室灯没开。
显然主人没回来。
林浅隔着护栏,将猫抱了起来,这猫也很配合,主动将脑袋从栏杆处钻了过去。它伸伸爪子开了个花爪,蹭了蹭林浅,心安理得地躺在她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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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希看见林浅抱着一只猫从卧室里出来时是惊讶的。
偷猫违法。
心里吐槽着,段希就看见林浅把手里那支戴安娜玫瑰插进了花瓶里,随后去了开放式厨房,从橱柜里拿了一罐刚买的猫咪罐头。
小橘嗷嗷待哺。
见她开罐罐,先是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一下她的脸,随后砸吧嘴巴扑哧扑哧开始干饭,呼噜呼噜的响声好像一个小型拖拉机。
真可爱。
长得漂亮惹人怜就算了,发出的声音也绵绵的。
段希暂时将“偷猫犯法”这个事实依据抛之脑后,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林浅身旁,同对方一起看着桌上吃罐头的小猫。傅先生这只猫养得真好,这么亲人,谁见了不说一句心软如水呀。
在小橘吃罐头的过程中,林浅去冰箱拿了一块三文鱼,切成小块条形状,拿了一个猫咪盘子装好,折返回桌前。她摸摸猫儿的脑袋,宠溺道:“芝宝,吃这个吗?”
绝大部分猫都吃生鱼。
入口即化的肥美三文鱼更是喜欢,芝宝舔完罐罐,又埋头开干小鱼块。有了猫之后,才能理解为什么老人家总喜欢看小孩子大口吃饭,多吃一口都恨不得把它夸到天上去。
“芝宝好棒,都吃完啦。”
“我们去擦擦脸。”
林浅抱起猫咪,将它舔干净的小盘子放去厨房台面,随后拿了一张无菌湿纸巾,仔细给它擦嘴。段希朝她走过去,又帮她递了张纸巾,“小姐,它叫芝宝吗?”
也就是住进湘府公馆当天,小姐让她送糕点给隔壁邻居,她才看见傅先生养了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橘。上司的私事儿她无权过问,所以并不知道这猫叫什么名字。
小姐知道。
而且这猫还应了。
对于段希的话,林浅没有立马回答。她轻轻捏了捏橘猫的小爪子,道:“应该是叫芝宝,我随便猜的。”
芝宝:“喵~”
段希皱眉。
您喊它喊得那么自然,仿佛知道这是谁的猫,也知道它的名字,一点都不像乱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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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老寿宴后就去了南山。
老人信佛,每年都会去朝拜,为期半个月。
林浅送他上了飞机,她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在出站口等了十来分钟。人群里的宋衍之比较耀眼,穿得花里胡哨,一点都不像正经的医生。
林浅给他递了瓶水:“路上辛苦了。”
宋医生接了过来,两人先后往外走,他一边走一边说:“还得感谢你让南家的私立医院给了我聘书,拿到了工作offer,才能来京城,不会被驱逐出境。我真的有时候想抽死傅聿川,他说把我驱逐就把我驱逐,京城还真没有企业聘请我。”
“林浅,你真的有把握扭转他的想法吗?像之前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自从黎晚阿姨死在他面前,他的性格就变得有些扭曲,加上傅阳中枪后迟迟没醒,我担心他还是会一条路走到黑。”
有把握吗?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
回京城与傅聿川在南爷爷晚宴上相遇,她故意疏远他冷落他,她感觉到了他细微的情绪转变,他其实有痛楚,只是隐藏得很好。
宋衍之吐槽:“你看你先前托南老帮忙,让南老随便找了一个圈子里的未婚少爷介绍给你,他好像没什么反应。我听齐特助说,他第二天该出差还是出差,该开会还是开会,像个木头一样。”
林浅其实也没底气。
她不确定是否能改变傅聿川的想法,毕竟一个人的性格脾气是他后天生活的环境日积月累造成的,怎么可能一时间就被更改?但她想尽力而为。没道理安稳的日子都被他们享受了,留傅聿川一个人在京城。
之前的一年那是没办法。
她不得不避着他。
即便知道住院那两个月,每天夜里来病房看她的人是他,床头的新鲜玫瑰和糕点也是他带来的,包括段希这个“小保姆”的来由林浅都知道。她不敢多说,不敢多想,因为太疼了。
直至近期身体转良。
她试了一下,在南爷爷寿宴上亲眼见到他,疼痛感虽然还有,但已经不太强烈了。他可以为了救她冲进事发现场被周回捅了一刀,可以背地里为她铺桥搭路让她后半辈子平安无忧,那么她也可以重新回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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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浅和纪少不和。
没处下去。
南老便给她介绍了一位不错的新对象,此刻,宋衍之捧着一束玫瑰站在湘府公馆小区外。从车库开出来一辆熟悉的Cullinan,车子驶入了街道,又忽地倒了回来,停在对面街边,像是在确认小区外站的人是不是宋衍之。
是他。
隔着车窗,傅聿川定睛瞧了他数眼。没有签证他怎么回的京城?航班那边也没收到任何有关宋衍之过来的消息。
傅聿川点开手机。
拨了这通已经一年没拨过的号码,系统响铃数秒钟,视线里,远处的宋衍之果真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还接通了电话。就在这时,小区的感应门识别人脸自动打开,林浅与段希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宋衍之将花送到了林浅手里。
下一秒。
傅聿川从电话里听见了好友宋衍之的声音:“林浅,很早之前我就蛮喜欢你的。碍于你和聿川的关系,我一直隐忍着没说。如今你和他分开了,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我这个人别的不敢说,性格非常好,幽默风趣,你和我在一起肯定不会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