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工作日。
门诊大楼排号的人不少。
林浅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出来,走了条人少的走廊。南老喜欢喝茶,她前几日找人订做了一套紫砂浮雕茶具。对方给她发了信息说茶具做好了,给她送去家里还是她去店子取。今天下午没什么事,林浅去店内取,顺道就送去南宅。
她打字回复信息。
收起手机,抬眸就看见周回的脸。他站在几步外的长椅旁边,目光落在她身上。距离上次在门诊大楼外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些日子不知道周回经历了什么,他整个人不似先前那般富有生机,扬起的笑容也没有活力,看着有点憔悴。
这个世界挺癫的。
周回冷漠地跟她划清界限,以太子爷高高在上的模样告诉她,以后在外无意中遇见就当陌生人,不要打招呼,也别说认识。怎么说她也曾救过他的命,林浅虽然不贪图对方的回报,但也没想过会被这样对待。
这也就罢了。
前段时间周振国找上她,说周回很喜欢她,希望她能嫁给周回。
呵呵。
什么魔幻画面。
……
两人隔空对视了几秒钟,林浅率先挪开视线。她迈开步子继续前行,往墙壁的另一边靠近,跟对方保持礼貌距离。在她与他擦肩而过的下一秒钟,周回追了上去,喊道:“林浅,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耽误你几分钟时间可以吗?”
林浅被迫停下步伐。
她抬头望向面前这个挡了他路的人,礼貌笑道:“您好像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哈。”
周回语塞,“抱歉。”
林浅其实不喜欢社交,更不怎么爱说话。此前对着傅聿川她话挺多,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也找不出原因,可能是因为她喜欢傅聿川吧。
林浅看了一眼时间,道:“周少有话可以直说,我等会儿还有事要做。”
闻言。
周回连忙说:“之前在咖啡馆我的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
林浅:“那天也是我唐突。”
“你不唐突,你是把我当朋友,才小心翼翼买了我喜欢的东西来请我帮忙。是我脑子不正常,不仅没顾及往日校友情份,没铭记你的救命之恩,还下你的面子,语言上不尊重你。我事后很后悔,很想求得你的原谅。”
“另外,我从管家那得知我爸来找过你这件事。他用他在京城的特权给你和傅总施压,试图逼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我已经找他谈过了,不许他再跟你们作对。”
“林浅,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他态度诚恳。
语气更是小心谨慎。
生怕哪一个字眼说得不到位,惹林浅不悦。
林浅注视着他,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客气的距离。她也诚恳地回复他:“周市长说你喜欢我。”
周回哽住,欲言又止。
林浅继续说:“我不会跟对我有男女之情想法的异性做朋友。”
“是因为傅聿川吗?你们俩是夫妻,你喜欢他。可是林浅,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我没有要引导你出轨,也没有要你做对不起傅聿川的事。”
“我和傅聿川目前是夫妻,我确实也喜欢他。但是周回,人是不可能对着自己心里倾慕的人没有半点占有欲望的。我的道德底线不允许我享受着追求者单方面的付出而无力回报,我会产生愧疚感。别说你没关系,我们是成年人,理应肩负责任。一个人对自己最大的负责,就是不给他人造成麻烦,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说到底你还是因为傅聿川。”
林浅:“……”
很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个常青藤名校毕业出来的高材生,肿瘤医学界天才医生。能够理解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医学资料,却理解不了林浅这段话。
就算没有傅聿川。
就算她现在是单身,她也不会跟周回做朋友。她怕亏欠别人,明知道周回喜欢她,她给不了情感的回应还保持着联系,享受着对方提供的情绪价值和物质基础?不可能,如果林浅真这样做,她大半夜坐起来都得扇自己两巴掌。
就在这时。
主治医生从后方小跑过来,喊了林浅:“林小姐,这张名片您拿着。这是我老同学,青城第一人民医院副院长。到时候你定居青城,若是有什么问题,直接打电话找他。我跟他打过招呼了,他会仔细照顾傅阳的。”
林浅双手接了过来,“谢谢您。”
“你要去青城?”
“林浅,你要离开京城吗?”
周回连着问了两句,同行医生与他打招呼他都没听见,目光都落在林浅身上。女人将名片收进包里,才点头说:“嗯。”
“你去青城定居,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是的。”
“为什么这么突然?你跟傅聿川吵架了?他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你不想见到他,所以赌气离开京城?”
“跟他没有关系。”
“你撒谎!”周回盯着她,道:“你先前走遍京城三甲医院,还跑了中医馆,问诊了那么多次,不就是为了寻一个治疗癌症的方子,试图多活几年跟傅聿川在一起吗?他让你伤心了,所以你要走。”
他说对了一半吧。
林浅的去留确实与傅聿川有关系。
她在京城没有朋友,亲人也都断绝关系了。可以说,她的生活里只剩傅聿川。即便是阳崽,阿寒和齐特助,那也都是通过傅聿川认识的。跟傅聿川离了婚,她在京城就彻底没有牵挂了。
人总要往前看。
虽然没有如愿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没有收获爱情,但她足够幸运呀,得到了上天的庇佑,让她有了继续活下来的机会。古医生说她按时服药,慢慢治着,活个三年五载不成问题。既然如此,她当然要好好活着。
带走傅阳。
去到一个新的城市,开启下一段人生。
林浅没跟周回过多解释,她从他身旁绕过,“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
林浅拿了茶具便去了南宅。
偌大的中式府邸恢弘却格外冷清,除了偶尔家庭聚餐或者办个晚宴能热闹之外,其余的时候这宅子就只有南老一个人。中流砥柱的儿女辈都在打拼事业,孙子辈忙着学业,都非常忙,很少有时间来看望老人家。
刚好林浅是个空闲人。
每天在医院看望完傅阳,就开车去南宅与南老爷子聊聊天。晃眼间,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回京城市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林浅的玛莎Cabrio拿去4S店保养了,她今天开的是傅阳那辆红色的法拉利Roma,一上车她就看见中控后视镜挂着的那只小兔子。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在IFS参加掷飞镖比赛赢得的奖品。
她赢了个丑得很独特的公仔。
剩下那个小兔子就给了傅阳,原来他给挂车上了。阳崽说过这车是二哥送的,是他最爱的礼物,车上挂着的小装饰品是二嫂送的。
途经IFS商场。
林浅停了车,去旺角的宫膳坊买了几盒糕点。折返回停车位,就看见傅宅的管家站在车子旁边,朝她恭敬弯腰:“今天傅家家宴,先生请您去傅宅一同吃晚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