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堂屋,贴着农村经典款式的瓷砖地板,是那种土红土红的。
至于墙上刮着大白,除了农村不识货的文盲,见多识广的城里人根本不稀罕使用这些破烂货,仔细一看而且是那种住了好多年,已经开始刷刷落灰的次品货。
堂屋地上阴凉的瓷砖地板,就在肖梁摔倒的地方,有着一大滩的污水,他原本想撑着地面起身来着。
可是,看着一点不脏的水渍里面有着沙粒,肖梁一个不留神,手掌打滑之下,胳膊肘又一次撞上了硬邦邦的地板。
嘶~
真疼!
可是这两个字,肖梁只是咬牙在心里想着,没有痛哭出声,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看出来自己虚的一面。
仍然躺在瓷砖地板上的肖梁,疼的额头直冒冷汗,他只剩下一只手还能正常使用,捂着肋骨的手,反复的在左右两边对比。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肋骨断裂了,经常听电子厂那些爱碎嘴的老工友,其实也就三十左右的样子。
在这个00后自嘲自己已经老了的时代,身为90的大爷大妈们,那就是他们奚落鄙视的对象。
据那一帮老年人90后说起,经常在没有光照的车间,全年穿着僵尸服,也就是无尘服,皮肤和骨质都会变的很糟糕。
“我一定要坚持住,周道龙就是我通往上层社会的关节,就算……就算,张晓雅真的和他有什么,我也可以暂时当作没有发生……”
在肖梁暗暗给自己打气的时候,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递到他的耳朵里。
来人是脚步声多而杂,很显然是两个人。
一个沉重……
一个轻盈……
咣当!
原本显得昏暗的堂屋内,因为大门被来人推开,立刻变得亮堂起来。
肖梁低着头,狰狞可怖的民工脸,看见周道龙之后也没有即使收敛,而是愤怒的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们出去了?”压着痛苦,肖梁声音尽量控制的不那么明显,但脸上还是刻意留下一点表情。
“是啊”周道龙懒得接民工的表情,随意的回答道。
“你们家的地板也太滑了吧,我肋骨可能摔断了”肖梁把主要视线落在周道龙身后说道。
由于角度的问题,还有周道龙体型确实比后面的美女来的高,而且管出很多。
肖梁也就不能确定背后的张晓雅,为什么不主动过来扶自己起来。
因而他索性来了一个阴毒的鬼点子,根据他这些日子和周道龙的接触。
很肯定的认为周道龙就是那种要好看、要脸面的人……
在肖梁要把临时起意的坏主意付诸行动的时候,他虽然是一个民工,是一个没有文化的垃圾人,但是讹人对于他来说,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因此,他最后用手指按压一下肋骨,疼的他脸上都扭曲到一块了。
算了,算了。
大不了最后打电话报警。
“你这是玩什么了?还不起来,指望谁扶你起来呢?”周道龙在自己的家里,也就没有太管这个来自于底层的民工朋友。
自顾自的按下了摆放在茶几上面的电热水壶,在宾馆了运动过度,回家的太快,也害怕肖梁知道一些什么,这个时候需要喝点茶补补水分。
好啊,好啊!
周道龙,你这么无情无义,就别怪我讹你了!
“周道龙……”肖梁接下来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打断。
“你有什么事?”打断肖梁说话的,肯定就是周道龙。
肖梁这个时候也不去看还站在大门的女孩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哪怕不用眼睛去看,也知道自己在那个女孩的心里,印象变得越来越差。
“周道龙,我在你家里住,因为你家房子的问题,让我摔倒了,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说这个事怎么办吧?”
说完这一大堆,肖梁本来想大喘气一下,但是考虑到不能给对方觉得自己是虚的样子。
一声叹息声,是来自于那个站在门口的女孩的。
强忍着疼痛的肖梁,视线逐渐抬起来,迎着周道龙那平静的眼神。
咕哝
咕哝
就在堂屋内沉默的三个人发呆中,肖梁那滑落下楼的过程中,手机被摔出去,正好落在堂屋门边。
而语音消息提示音再次响起来……
女孩背着阳光的身影正好也站在门边,在这个空挡中肖梁转过脸去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就让肖梁立刻有点怀疑,这个女孩好像不是张晓雅。
虽然女孩的倩影由于背光掩盖在黑影之中,但是肖梁觉得和张晓雅突破了某层关系的原因,确定眼前的这个女孩不是她。
他开始犹豫了,好像他错怪了周道龙,再想到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更加觉得自己不应该准备讹人。
“你想要多少钱?”就在肖梁打算回头给周道龙认错的时候,而这个时候的周道龙却随意的问出一个很直接的问题。
“我……肋骨断了,你帮我叫个救护车过来吧,我肖梁也不是那种不仗义的人,真的,除了医疗费,其他多余的一分不会要”
“呵……我差你那一分?”
……
天空中抬起眼睛可以看见的,全部都是乌云和硝烟弥漫的灰黑之色。
一位身着短打的青年,在远处枪声和镇远大将军轰隆而出的炮声之中,疲惫的眯着眼睛,享受着战斗之中,短暂的空闲。
然而,刚刚打盹的功夫,就在青年沉浸睡梦中,和美丽的姑娘朝着天伦之乐、儿孙满堂的美好生活努力的时候。
“喂喂喂,醒醒了”一个剃着阴阳头,拖着猪尾巴辫子的中年人,一身水稠长衫大褂因为战火硝烟变得脏兮兮。
不过还可以看出来这一身打扮在干净的时候,一定是一个达官显贵。
身穿短打的青年,醒过来之后的脸上,全都是茫然之色,他想到自己来的地方好像搞错了。
忽然,脑海里面一个可怕的想法震惊了他,于是他顺着想法,手伸向了脖子上。
青年希望那个吊坠还在,不然的话,自己真的回不去了。
“嘿,小子,还发什么呆”剃着阴阳头的中年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身穿短打的青年便是被某个反复无常的女人,认定为已经消失了的杨江。
杨江听了他的话,脑海里面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立刻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涌入他的脑海里面。
时间也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而在一定阴阳头的中年人眼中,这个小崽子不靠谱啊!
远处义和团乱民,在头目大师兄的带领下,已经距离他们只有百米之距。
中年人毕竟是见识过乱民的厉害的,那是打洋鬼子不行,但论破坏力,简直如同蝗虫过境。
这一百米在京城已经成为废墟的胡同中,最多就是刚好把一袋旱烟点着的功夫。
还有五十步了!
乌泱泱的一大群拳民,都是从战场前线上溃逃下来的。
“完了,完了,这回吾命休矣!”中年人最后看了一眼身旁的杨江。
他的眼睛里面,带着对生活的留念,哪怕这个时候,这个庚子年是中国最悲惨的时候。
落后两个人十步远的地方,是一队身穿干净利落的长袍大褂的车队。
说是车队,其实就一辆双轮马车,一众百十人的队伍。
杨江看过去,那一群人之中,大概能打的只有手里拿着快慢枪、腰间挂着牛尾刀的精壮汉子,也不过堪堪不到队伍的三分之一。
“呵,这就是大内侍卫?一个个干瘪的,还一脸菜色,那丝绸罩着的马车棚里,就是老佛爷了吧?”能让杨江在这个糟糕的环境中,如此气定神闲的四处乱瞅,是他身体中的力量尚能一战。
“看来近代不能穿越啊,飞天遁地根本用不了,哎!”想着这些的时候,杨江和中年人身后的车队已经赶上来。
虽然大内侍卫一个个都是装备了清一色的精良武器,但没有一件重武器,面对一眼看不到头的义和团乱民,他们觉得自己的大限就在眼前。
无论是对面的义和团拳民,还是杨江身后的大内侍卫,他们都在后世的初中历史书里面,留下淡淡的一笔。
很可能这淡淡的一笔,是和平年代的人根本无法理解的。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是什么让这一帮大内侍卫在死亡来临之际,可以从容面对如同潮水一般的乱民?
虽然他们的武力如同螳臂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