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站在盘旋的直升机的降落架上,他的一只手抓着直升机的门框,一只手握着高脚杯的杯柱。
直升机的螺旋桨掀起的狂风将他穿的黑色外衣吹得飒飒作响,同时也让他站在降落架上的身影显得如此摇摇欲坠。
他看着前方的源氏重工,在太阳落下帷幕的黑夜里,这栋大厦也同样隐没在黑暗中,但是它银白色的边框时不时闪动着微光,在黑夜中如同灯塔指引人前进的方向。
“多么美丽啊,多么宏伟啊。”
王将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但其中却不是散发着醇香的百年红酒,而是一杯黑乎乎的液体,在黑暗的衬托下像是液体态的黑曜石。
他看着眼前的宏伟的源氏重工不断地称赞着,仿佛他是一位具有极高品鉴技术的建筑品鉴师,而眼前的建筑是他今生见到的最美最壮观的建筑,所以他才会倾尽自己所有赞美的词汇称赞源氏重工。
“我到达目的地了。”
直升机的座椅上,对讲机传来一个短促的声音,这是风间琉璃的声音。
他现在已经到了源氏重工的最底层,这里就是源氏重工内橘政宗豢养死侍的地方。
死侍的嘶吼声通过对讲机传到了王将的耳朵里,那是怪物的嘶吼,他们在嗜血,他们想要杀戮。
但是却可怜地被困在了源氏重工下方小小的天地之间,让他们无法自由的释放自己的天性,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王将没有着急回复风间琉璃,而是自顾自地摇晃着高脚杯,他望着其中黑色的液体,面具覆盖的脸上露出一种扭曲的表情,那是只有疯子才能够流露出的极端疯狂。
但是转瞬间,他覆盖着面具的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他又重回冷静的模样,对对讲机另一边的风间琉璃用稍显嘶哑的声音下达命令。
“那就打开它吧,让这些孩子走出他们的牢笼,获得属于他们的真正的自由。”
对讲机另一侧的风间琉璃听到了王将的命令,但是他的脸上是一片冷漠,丝毫没有想要执行王将命令的动作。
“怎么了,孩子,想要拒绝我的邀请吗?”
王将嘶哑的声音又传到了风间琉璃的耳朵里,像是恶魔的声音附着在骨髓里,让人痛恨的同时又无法清除。
对讲机的另一侧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宛如根本没有人一样。
“看来你抛弃了我呢,我的孩子,作为一只鬼,抛弃了黑暗的土地,转而投向了光明的怀抱,这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虽然风间琉璃以沉默表示拒绝王将的命令,但是他嘶哑的声音中却没有愤怒,而是一种宽恕,像是牧师站在高台上为下方的信徒宣讲上帝的话语。
如此神圣,让人有一种如果不听从就是犯罪的感觉。
只不过这样神圣的感觉从王将的话中传来,倒是让风间琉璃觉得无比讽刺,或者更直接的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梆子声突然响起,宛如地狱索魂的恶鬼,骤然在对讲机的两侧响起。
它的声音如此清脆,但在风间琉璃的心中却又如此的沉重,像是泰山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
王将此刻已经将手中摇晃的高脚杯丢了出去,而其中的黑色液体已经被他一口饮入,吞进了腹部。
他现在松开了那只抓住直升机门框的手,没有任何手部着力点,只是双脚还站在降落架上,宛如一只即将自由飞翔的鹰。
而他两只苍老的手此时握住两根小木棍,轻轻地相互敲击着,奏出了一种无比奇异的音乐。
就是这种音乐,让对讲机另一侧的风间琉璃青筋迸起,体内属于皇的龙血在这瞬间沸腾,如同烧沸的水,在血管里不断喷涌出炽金色的蒸汽。
“砰!”
风间琉璃毫不犹豫地捏爆了那个对讲机,让王将演奏的音乐就此戛然而止,他想让自己变成恶鬼,但是自己此刻却不想变成恶鬼。
但是王将却并没有停止自己的演奏,他继续自己的演出,如台下有着数十万观众,而他则是被他们追捧的超一线明星,此刻他的任务就是满足台下这些粉丝想要听完这一曲的欲望。
风间琉璃将被捏爆的对讲机丢在地上,他的脚踩在上面不断地碾压着,在他的眼中,这不是一个对讲机,而是王将戴着面具恶心的脸,他无数次想这样做。
同时他拿出了另一个对讲机,这是通往源氏重工最顶层的对讲机。
“那么大家长,我做完了我的事情,那么你应该去做你的事情了吧。”
风间琉璃的清脆而温柔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到了上杉越的耳朵里,这让上杉越又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哥哥是如此,弟弟也是如此。
自己的孩子们,总是这样独具个性啊。
虽然心里如此想,但是他依旧是迅速的回答风间琉璃,
“他不会逃过我的刀和黑日的,即便他是猫,有着九条命。”
上杉越此刻的声音霸道而又充满威严,这是属于黑道至尊的自信。
既然王将敢选择这个时候来到源氏重工想要劫走绘梨衣,那么自己也会让他知道,父亲的怒火是可以燃尽一个世界的。
“那就十分期待了。”
话虽如此说,但是风间琉璃的心中从来没有相信过谁,即便是对讲机那一侧是曾经的影皇,也是他的父亲。
但是他依旧不会赋予他们所有的信任。
只有握在自己手中的刀,才是最值得信任的,因为自己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只不过下一刻,那奇异的梆子声突然又响彻在风间琉璃的耳朵里,这一次,不再是对讲机里传出来的声音。
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梆子声,除开那些没有神智只知嘶吼的死侍,他是这场梆子声唯一的听众,这也是王将对他专属的“宠爱”。
上一刻还握在手中的对讲机猝然从风间琉璃的手中落到地上,砸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而风间琉璃则是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原本压制下去的龙血此刻又开始沸腾,一股灼热的感觉又将他完全包裹,他能够感觉得到,最极恶的鬼正在他的心脏里复苏。
他凭借余光看向四周,终于看到了传来声音的那些东西,是最简单的扬声器,而且不止是简单,而是简陋。
仍旧裸露在外的电线,像是被破烂组装而成的扬声器外壳,无不在证明着这些东西的简陋,但是他们隐没在黑暗中,在死侍的嘶吼声中,让风间琉璃彻底的忽略了他们。
但是此刻,这些简陋的扬声器却如同最致命的毒药,慢慢地流进了风间琉璃的血液里,徐徐地侵蚀着他的心灵,唤醒这具身体里沉睡已久的恶鬼。
“怎么了,稚女,发生了什么事情。”
跌落在地上的对讲机内传来上杉越焦急的声音,但是此时的风间琉璃已经没有办法回话了,他甚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讲机的这侧只有着那奇异的梆子声,以及风间琉璃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在下一瞬间,就连这两种声音也彻底消失了,对讲机的这侧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剩下电流嘈杂的沙沙声。
风间琉璃那边的对讲机被破坏了,更详细的说,是被风间琉璃一脚碾碎了。
“这就对了,我的孩子,逃避永远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是成为恶鬼的话,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奇异的梆子声停止,简陋的扬声器里传来王将嘶哑的声音,虽然他现在还在直升机上,但是他此刻宛如亲临现场。
“你看看,成为鬼的你是多么美丽啊,那双炽金色的眸子,简直就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礼物啊。”
王将又开始了自己歇斯底里的赞美,如杜鹃啼血,他想要将自己今生所有的词汇在这一刻说出来。
只不过变成恶鬼的风间琉璃没有回应,只有着轻微的喘息声和死侍的嘶吼声在这个空间里回荡。
“那么赞美时间就到这里为止吧,我的孩子,开启盛大的狂欢吧。”
站在降落架上的王将双手挥舞着手上原本用来相互敲击的梆子,此刻他不是负责演奏歌曲的表演者,而是站在指挥台上的指挥家。
激情地指挥着这一切美好的事情的发生。
恶鬼风间琉璃沉默着,但是却听话的走向了一旁的控制台,原本应该是密切关注的死侍群控制室里却没有一位研究人员,只有着风间琉璃一只鬼。
随着他按下解除按键的那一刻,整个地下闪烁着一片红色的光芒,而这代表着十分危险,自古以来,红色就是人类对危险最终的诠释。
那些被控制着只会嘶吼的死侍被解开了束缚,他们的天性回归了他们的身体,而现在,也是他们进攻的时候。
“吼.....”
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在源氏重工的地下响起,无数双金色的眸子在这一瞬间亮起,嗜血的欲望也在此刻悄然开启。
但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站在眼前的风间琉璃,在被释放的死侍眼中,此时孤零零站着的风间琉璃,是如此美味的佳肴。
下一瞬间,在死侍出手前,风间琉璃就出现在了最前方一个死侍的身上,而他手上的刀则是精准地插进了死侍的脑袋里,将其中的脑仁搅碎,高效地将他杀死了。
死侍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在地上,但是这并不能吓到其余的死侍,他们没有智慧,只凭借单纯的本能行事,只要前方有着猎物,即便是万里深渊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但是下一刻,他们前进的步伐突然停止了。
因为一双无比炽热的黄金瞳在风间琉璃的眼中亮起,而一个注射器此刻也插在了风间琉璃的颈动脉处,其中暗红色的液体也早已被他注射进入了自己的血管里。
风间琉璃作为皇的血统本就强大,他的黄金瞳在混血种中也同样是最耀目的,但是这种黄金瞳只能够威慑混血种,而无法对死侍起作用。
但是此刻风间琉璃的黄金瞳,如同恒星般灼热,古龙的血液在他的体内游走,不断地供给给他身体力量,而这种来自于古龙的力量和威严也同时体现在了他的黄金瞳中,并且向着四周散发。
他此刻不是皇,不是人,也不是混血种,而是一只身体中流淌着古龙血液的恶鬼。
于是死侍纷纷跪倒,他们此刻不是在面对着一个渺小的混血种,而是在面对着一位伟大的古龙,他们只是一头头宠物,就如同狗一般,在面对着主人的威严时,自然需要跪下展示自己的忠诚。
“杀。”
风间琉璃吐出一个字,如皇帝的谕令,传遍所有死侍的耳朵。
黑暗中,跪倒的死侍纷纷抬起头,数百双金色的眸子一同望向了源氏重工的更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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