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不上休息,跑出罗大力家,往村卫生所飞奔而去,脑海中不停地思索。
按照罗妻描述,不久前,罗大力与画皮有过密切接触。
他严厉警告她别做得太过了,否则早晚会引来警察。
罗妻不了解其中详情,想当然地把思路歪到别的地方去了,还以为自家男人是在努力挽救失足女同胞。
殊不知,这两人讨论的真实情况,说出来足以活活吓死她!
罗大力肯定知道画皮杀人的事,
随着死去的人越来越多,
他害怕照此发展下去,迟早会引来警察或者捉鬼的术士。
于是才会严厉警告她,让她收敛点。
罗大力,会不会就是吴丽珍孩子的父亲?
我不由得回头,遥遥瞅了眼吴丽珍的家。
电光火石间,一个已经遗忘了的画面,如同雨后破土而出的笋尖,骤然跃现脑海。
昨晚吴丽珍遭小鬼撕咬的那一刻,
我冲进卧室,借着手电光芒,无意间瞥到了点东西。
只不过,当时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与那个小鬼身上,并没将那闯入视线的画面当回事。
直到此刻,在罗妻某些话的启发下,记忆再次闪现。
我仔细回忆着这个画面,
再把各种已知线索串联起来,
形成一幅完整的拼图,
可以揭开画皮脸上覆盖的人皮,看到其隐藏其中的庐山真面目。
可若画皮真是那个人,
还真颠覆了我以往的认知,绝对是闻所未闻的罕见诡象!
接下来,我必须得证实几个事情,才能知道我推测的结论到底对不对。
“平安,你怎么又回来了?”
见我飞奔着重新出现在村委会,卫鹏十分意外。
“卫、卫哥,”我喘着粗气,一把抓住他胳膊,
“我、我问你,王老师她们表演的黄梅戏是不是《梅花记》?”
“是啊,燕燕不止一次和我说起过。你问这个做什么?”卫鹏不解。
我没理他,继续问:
“知道韩莉老师演哪个角色吗?”
“燕燕跟我说过这出戏里她们几个人的角色分配。
我想想啊,对了,韩莉演的是一个什么公主?”
“玉春公主?”
“对,就是这个!”卫鹏肯定道。
果然!我不由得冷笑。
“卫哥,王老师有没有说过,她们在九峰村、黄江村两场演出的具体时间?”
“这我知道,燕燕是上个月初去的九峰村,这个月初去黄江村。
不是,平安,你问这些做什么?
是不是发现什么线索了?”
卫鹏意识到我问这些,肯定不是闲得无聊,应该是与案子有关,立马变得急切起来。
我飞快地在心里盘算了下,说道:
“今天才九号,
卫哥,你还记得市局法医推断韩莉至少已经死亡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
卫鹏立马会意:
“月初到今天才过了九天,
到黄江村演出时, 韩莉已经死了。
那时候和燕燕她们一起表演的根本不是她,而是画皮 。”
“刚才,村长老婆与他吵架,一气之下,说出来村长曾在黄江村的那次演出中,与画皮在后台拉扯。
现在,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村长有问题!”
“什么?!”卫鹏满脸震惊。
“走,我们去找谢队,再详细说。”
我拉着卫鹏找到谢亚东。
三人避开其他警察,找了个安静角落。
我把罗妻说的那些话,简明扼要复述了一遍。
当他们听到罗大力曾和一个脸僵的漂亮女人拉扯,和我一样,立马就联想到画皮。
谢亚东不愧是老刑侦,很快就发现了关键点:
“黄江村表演,罗大力与画皮冒充的韩莉在后台拉拉扯扯,会不会根本不是骚扰?
实际情况是他认出那是画皮,与它起了争执。
不了解内情的村民们看到罗大力拉着画皮,就他老婆一样,想歪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道,
“罗大力兴冲冲地前去黄江村去看演出,冷不防发现,演玉春公主的并不是原来的韩莉,而是画皮假扮的。
他刚在家里警告过它,让它收敛点。
谁知,它非但没有听他的,
反而杀了韩莉,冒充她去上班、排练,甚至公然登台演出。
罗大力吓坏了,同时很生气,才会去后台找到画皮,再次与它发生争执。”
如果说,这老头之前在家里与画皮拉扯,还能强行解释说,
他不知道它的真实身份,只当她是正常女人。
而他在黄江村的行径,进一步证明,
他绝对是认识画皮的!
就算她变了外形,他也能通过某种方式,辨认出来。
这么一来,他的种种行径,就能前后连贯,有了合理解释。
“对了,罗大力人呢?逮住他,说不定一切都真相大白了!”眼看事情有了眉目,谢亚东满脸兴奋,摩拳擦掌。
“他跟老婆吵架后,说出去遛弯,不知跑哪去了。”我说道。
“我现在就布置人员去找他,决不能让他跑了!”谢亚东立马打算去召集手下,安排任务。
我一把拉住他:
“等等,谢队。
我得再去一趟吴丽珍家,有个很关键的线索,我得再确认一下。
这跟确认画皮的真身,有很大关系!”
谢亚东一听,眼睛发亮:
“我安排下找罗大力的任务,就带你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派了两个一组、四组人员,沿着村道不同方向寻找罗大力的踪迹。
同时,还让一名警员去罗大力家蹲守,以防他折回家里。
随后,谢亚东就带我和卫鹏一起前往吴丽珍家。
夜幕下,吴丽珍的家蜷缩在村子偏僻角落,愈发孤单阴森。
尸体早就运离,
可几天过去,屋内依然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
谢亚东跟守在门口的同事说了几句,然后带我们进门,摁亮电灯开关。
“你要找什么?这屋里真的有能揭示画皮身份的线索?”卫鹏紧张又期盼地问。
我快步走到卧室里摆放的那张老式木床旁。
木床横向挨着白墙摆放。
床内侧缘贴着的墙壁上,贴满了报纸以及海报上剪切下来的内容。
那天,吴丽珍出事,
我跑进这个房间,匆匆一瞥间,
依稀记得每张剪切的海报上都有个装扮华丽的戏曲人物。
当时,我没有心思顾及这个细节,
直到刚才罗妻提到,
多年前,年轻的吴丽珍也想参加本地的黄梅戏团,出演《梅花记》中的玉春公主。
可她未能如愿以偿,因为罗妻抢走了这个角色。
借着惨淡灯光,我弯下腰,仔细查看吴丽珍贴在床头的报纸剪切。
果然,无一不是关于黄梅戏的新闻。
而十多张剪切过的海报,上面出现的演出地点、时间、扮演者都不尽相同。
可海报上被特意裁剪出来的那个女性角色,服饰妆造却大同小异。
更重要的是,
角色下方备注的名称,全是同一个,那就是“玉春公主”!
谢亚东盯着海报上姿态各异的“玉春公主”,感叹道:
“吴丽珍喜欢玉春公主这个人物,到了近乎着魔的地步。”
“我觉得,她对黄梅戏,还有这个角色,与其说是喜欢,还不如说极度愤怒导致的疯魔般的执着。”我道。
“对了,”谢亚东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白天在对村民们的走访中,有人提到,之前在九江村的那次演出,吴丽珍也去看了。
当时,同村过去的人中,就有人嘲笑她,一把岁数了,还想着演黄梅戏啊,别做白日梦了。”
“是了,原来如此,这就是吴丽珍非要变成韩莉不可的原因!”我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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