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萝果然极美,即便被关在这样脏乱的地方,脸上染了几抹碳灰,也依旧遮不住她的美貌。
赵寒灯依言站在原地,道:“王夫人,很担心你。”
被关在柴房过着非人的生活,数日以来,叶萝没有哭,但听到这句话时,抱着双膝,倚在角落,头埋在双臂中,呜咽起来,委屈极了。
“王夫人说,你妥协吧,生下孩子,最好是个男胎,她祝你们母子平安。”
叶萝抬起头,情绪激动:“我为何要给那个臭男人生孩子,他待我又不如何,纳我全是满足他的兽欲,姐姐倒是给他生孩子了,孩子都三岁了,那个畜生,本就待孩子不好,孩子见着她,叫不出爹来,他便将孩子丢入井中活活淹死。
姑娘,姐姐她,她差点没挺过去,我不愿步她的后尘,也不愿孩子爹不疼娘不爱,那个禽兽,非我所爱,就算孩子生下来,我也不会喜欢的!”
“你还怀着身孕,莫要如此激动。”赵寒灯道。
叶萝冷笑一声:“大好人关心的也是这个孩子?”
“我关心什么,并不重要,只是,王夫人希望你将孩子生下来,是保住你自己,若你真住在这样的地方,早晚一尸两命,况且,你在这样的地方,王夫人不好亲自来看你。
叶萝,你那样在意王夫人,你该知道,你死后,王夫人那样软弱的性子,是护不住自己的,她连自己的孩儿都护不住。”
当年,床榻之上虚弱的人请求赵寒灯保住那个孩儿,不过三年,那个孩子,竟还是去了。
叶萝似有动容,撑着柴堆缓缓起身。
忽然,宅邸中传来一声巨响,然后是男人的辱骂声与女人的哭喊。
叶萝的脸瞬间煞白,也不顾自己的手脏不脏了,将赵寒灯往外推。
“快,大好人,求你,去救救姐姐,她,那个畜生又打她了, 他下手向来没轻没重,你快去救姐姐。”
她一个孕妇,不知哪来的力气,将柴房的门都推塌了,目送着赵寒灯走向主屋。
“我不能跟过去,否则,那个禽兽会打死姐姐的。”
赵寒灯跑出去时,下人在院子中站成一排,个个伸着脑袋往主院中偷看着,见赵寒灯跑过去,连忙阻止。
“赵姑娘,虽然你是夫人请来的,但眼下情形,你还是快离开吧。”
里面的惨叫声撕心裂肺。
下手的人恨不得将屋内所有的东西砸了。
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
赵寒灯冷着脸,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她闯进屋中,将屋门合上,门外的人看不见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肥胖的老男人王二抄起了一把檀木椅子,往王夫人脑袋上砸。
赵寒灯冲上前,往王二腰上狠狠踹了一脚,那 檀木椅子说是不轻,赵寒灯将其架在了王二身上,随后往椅子上一坐,架起了二郎腿。
“王夫人,你带着叶萝走,从此天宽地阔,你们是自由的,今天我便坐在这,他敢找你事,我就废了他。”
说罢,放下腿,狠狠踩在王二手上,惨叫的人顿时成了王二。
“王老爷,素闻你对我积怨已久,不如,我们在今日了却恩怨如何?”
“姑娘,我怎会对姑娘不满,姑娘放了我,有事好说,啊——”
赵寒灯的脚在王二一只肥手上反复碾压,好脾气道:“我在与王老爷谈正事,还请王老爷不要顾左右而言其他。”
“我答应,我休弃她,给她一笔钱,让她带着那贱人走,总,总行了吧!”
赵寒灯一跺脚,王二惨叫不止:“你嘴巴最好放干净些。”
说完,偏头对着惊魂未定的王夫人:“走啊!”
夫人与妾,在这牢笼中受尽折磨,不得解脱,却不想,她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就被另一个女子轻易做到。
王夫人跪地叩首:“多谢赵姑娘,这份恩情,我与叶萝此生铭记于心。”
赵寒灯颔首:“那么常姑娘,我只知你姓,如今可以做回你自己了吗?”
“常枫,我叫常枫。”
她抹去脸上淌下的血,似乎在说,昨日的王夫人已经死了,今日的常枫已然获得新生。
奔出主屋的那一刻,她竟像个追寻着自由的少女。
赵寒灯在这檀木椅上足足坐了三个时辰,王二便在椅子下趴了三个时辰,此刻昏厥了过去。
“便宜你了。”
她本想剁下王二的一根手指,正要下手之际,耳边好似天雷滚滚,走出屋外,师傅正在天际,瞪着眼睛看着她。
“我回来就是了,你放心,我有分寸。”
宅邸的下人逃的逃散的散,如今空空荡荡。
柴房已没有了叶萝的踪迹,是被常枫带走无疑。
回到小春山时,师傅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平日说你有分寸,你素来聪慧,我不想对你过于苛责,可你如今干出了什么荒唐事?
你修此道,十几年的心血难道要付之东流?你可知行差踏错便万劫不复?”
赵寒灯被训得耷拉着脑袋。
若非她是妖,若非她修的此道易遭反噬,她怎会将心愿强加在别人身上,她真是恨不得亲自动手,如今的她,只擅以暴制暴。
骂到最后,师傅也累了,叹气道:“你明日莫要下山了,行善一事,去后山帮猴子摘点瓜果得了,我见你印堂发黑,是有走火入魔之势,今晚,就让陈埋香陪你吧!”
“不用。”赵寒灯颇感无奈:“还有,陈埋香如今多大的人了,该给她单独一间房了吧,你们俩睡在一起,成何体统啊!”
师傅简直要被这两徒弟气死了,一个白天在修行之上气她,一个总将自己的性命放于刀尖之上,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她扬起手,作势要敲赵寒灯的脑袋,见赵寒灯抱着头,她又怎真的舍得打这大徒弟?
“当初你主张将人带回,怎也不见你亲近她?我总有要走的一天,她留下来既已成定局,你们何不好好相处?”
赵寒灯呛声:“当初,不是你让她不要黏着我吗?”
师傅气极,这会狠不狠得下心,都要敲赵寒灯脑袋了,赵寒灯连忙抱着头缩回自己房中避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