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前方走着,处于最后方断后的一麻衣小伙气喘吁吁地跑到前头来,与蔺秋风对了个眼色,又跑了回去。
蔺秋风便让昼天山松开四耳,温和道:
“姑娘,如何抉择在于你,山高水远,来日方长,今日,就在此处分别吧。”
蔺秋风与昼天山在青年时期就是好友,昼天山收四耳为徒时,就已经认识蔺秋风很多年了,收了个天才徒弟,时不时会去蔺朝皇宫中朝蔺秋风炫耀。
因为天生就比别人卓越,不论哪种方面,所以,就算昼天山是自己的师傅,四耳依旧会将他划分到‘有病’的那一堆人中。
唯有蔺秋风不同,他们是一类人,四耳一眼就能看出。
她仰慕这位先生大名许久,跟随师傅进宫时,正见蔺先生在授课,他会将十分复杂的东西拆解成一分简单的东西,武学上,虽不及家师昼天山,但却很有一套独特见解。
“先生,自幼时起,我就很羡慕你的学生,有这样的好先生,如何不成才?”四耳道:“先生为皇子如此殚精竭虑,费心筹谋,我亦清楚自己的选择,有自己的坚守,所以,请诸位先生放心,我并非那等庸俗之人。”
她已经猜到副阁主带着人来了。
四耳以阁主的名声成就真君大师的箴言,今日是复国派打赢的第一战,也是四耳下台的一天。
麻衣众几人受蔺秋风等人的命令四处散去,又伪装成昌隆国的平民,蔺秋风与昼天山各回各山,为避免皇家生疑,向修真门派动手,短时间里,两人不会再相见。
至于真君大师。
所有人的动向四耳都能猜到,她小小的身躯立于山林间,月光在枝叶交缠的缝隙中渗出微弱的光亮,映在她脸庞,她依旧是那么苍白毫无生气,整个人都显得颓废郁郁。
四耳今年不过十几岁,每日大量的训练反而对正在生长期的骨头起到了拔苗助长的反作用,她比之同龄人就已经矮上一截了,站在成年人身边,倒像是个几岁孩童。
她声音淡漠,对着说书人意有所指:“像这样的谗言小人,多少个我都能杀,但是你今天不能死。”
说书人玩味似的摇摇头,并不把这话放心里。
说书人的去处,一定是藏于市井之中,与各地的麻衣众相互配合,谗言洗脑,引进更多愿生死相随的蔺人加入麻衣众。
几人纷纷做鸟兽散,各有方向,顷刻间,林中便只剩下四耳一人。
蔺雨潇见状,连忙往说书人的方向追去,师傅的动向她已经知道,唯有这说书人,她有些看不透。
“姐姐,且慢。”望菱忽然出声阻拦。
在望菱的示意下,蔺雨潇看向四耳。
只见四耳双手做拉弓状,对着林中的树,两手蓄力一拉,随后松开。
望菱拉着蔺雨潇连连退开好几步,两人却依旧能感受到,一道无形的气流从两人身边穿梭而去,气势锐利,下一瞬,林中一片树木轻轻晃动。
蔺雨潇细细观望,却瞧不出端倪。
正要问问身旁的望菱是否看出什么,天上突然下起了叶子雨,稀里哗啦地落下,那一片树木像被拔了毛的鸡变得光秃秃的。
望菱眼中似有欣赏的意思,道:“这就是天才。”
蔺雨潇好奇道:“若是方才我们没有避开会怎样?”
“窥望之箭,不得窥望,不论是人还是灵,姐姐,哪怕我们如今是生魂,明知这是一个幻境,但若是刚刚中了那一箭,怕是要生魂消散了。”
“竟有如此威力?”
“鹰犬阁阁主确实有如此实力,听说,曾经还有一人同此女争过阁主之位,出于公平,圣上为两人出了几道考题,但对外,参与这场比试的人却有上千人,最后只这二人脱颖而出。”望菱道。
蔺雨潇点点头,见望菱如此清楚世间事,当着望菱的面,有模有样地打量起望菱。
“姐姐还听不听?”望菱无奈道。
“自然是要听的,望菱姑娘就好比是本现成无错漏的史记,读过之后,真是让人受益颇深。”蔺雨潇连忙道。
望菱挑挑眉,接着道:“别人都以为,他们二人实力相当,年纪相当,在圣上设下的考题中,所答也是大差不差的。
但实则,相反,世上第一和第二之间有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名曰天赋,此女甩开了第二名十万八千里,拿下阁主之位是毋庸置疑的。”
蔺雨潇道:“认识望菱姑娘以来,从未见姑娘如此夸赞过一人,听姑娘言语,便知此人是惊才绝艳之辈了。”
望菱眼珠转转正要反驳,口唇却被突然凑近的蔺雨潇一手捂住,蔺雨潇眼含笑意,对着望菱也是无奈道:“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你也很欣赏我,但不要拿我与四耳姑娘比较了,我确实不如她。”
蔺雨潇松开手,见四耳已经放下手,静静站在原地,似乎在等人过来。确认了四耳暂时不会再拉一弓,蔺雨潇拔腿就往说书人的方向追,口中喊道:
“望菱姑娘,我先行一步,你快跟上!”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闷哼,蔺雨潇被一堵无形的气流墙弹了回来,好在望菱早有预料,正好伸出一臂,拦住了甩回来的蔺雨潇。
她扶着蔺雨潇站稳,笑眯眯道:“姐姐,不是同你说过了吗?窥望之箭,虽有此名,确是不得窥望之意。”
蔺雨潇失望道:“可是,我是真的很想知道那说书人为了什么,还有四耳姑娘最后同说书人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望菱歪歪脑袋,作思考状:“姐姐,这个问题,我想,就算你随那说书人去了,不观望个三五年,是不得答案的。至于第二个问题嘛,也许那说书人是推动某一件事的关键一环,缺之不可,我见他们如今的模样,虽然此女对其剑拔弩张,但两人目前应当立场一致。”
猜测得很有道理,蔺雨潇表示赞同。
两人盯着四耳看了好一会,见四耳在原地如同一具傀儡一动不动,蔺雨潇忽然又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望菱姑娘,四耳姑娘为何会突然射出窥望之箭,莫不是……”
她的后半句是想说莫不是四耳已经感到此处有生魂,可是,纵然再如何天才,这已经是一段过去的往事,再加上是幻境,怎么可能感受到不属于此间的生魂,更何况,细细端详四耳的神情,并不像发现两人的样子。
“姐姐,也许,此女想拦住的不是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