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花,我跟你说哟!这个月你要给我涨工资,至少涨50元。不涨50元,我可真不干了,真不干了啊!
你不要以为我是说笑的。你想找谁干就找谁干去!反正,我是懒得陪你们在这儿耗着了。”这是一个男人凶巴巴的声音。
“郝师傅,你半道上涨价,这不合规矩的。炒菜这事儿我又不懂,我到哪儿去找师傅呀?你就看我个薄面,先在这儿帮我们……”
“得得得,打住打住!找不找得到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帮你找?我可没那个耐心。唉!要我说,老花,要不,把店子关了呗!你何必苦苦死撑着呢?还有啥指望呢?”
“也许你说的对!可我总觉得这店子不应该就这样死掉,我总感觉……”
“婆婆!”钱程听到后厨有婆婆的说话声,赶紧气喘吁吁跑过来,大声喊着。
“哎,钱程,你来了呀!”婆婆放下手里正择着的菜,两只手交替着扒拉扒拉,把手上的灰土拍掉,并赶紧站起来。
“婆婆!”钱程大步走到婆婆面前。他有些恍惚,似乎感觉穿越了时空,因为他看到婆婆变老了。婆婆好像也才50出头吧!
记忆里的婆婆是这样的:昂首挺胸,精神焕发。头发是乌油油的,脸是胖胖的,只是下巴有点长。可是这仅仅一年没见,婆婆怎么就乍现老态了?
只见她,头发隐隐约约变花白了,脸也变成了干瘪的河马脸。那个具有标志性的鞋拔子下巴勾得更长了,真成了名符其实的鞋拔子了。
以前神气的婆婆,现在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
“哎,来了呀!”满脸沧桑的婆婆望着钱程满眼含笑。
“婆婆,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啊?”钱程两手扶着婆婆双肩,满眼都是心疼。
“我没事儿,孩子,我没多大事儿哦!”婆婆拿下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掌心里轻轻拍着,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说,“走!我们到那边儿说会儿话。”
“老花,你走啊?那这菜谁择?”坐在后厨的男人手指着地上的菜,一脸的怨气,他大声嚷嚷道,“我可先给你说好哦,我是一根菜都不会帮你择的!你可别想指望我!要我说呀!你天天真是淡球事儿多!”
听到这样粗俗的话,钱程抬头,循着声音看到了不远处的男人。
那人正是现在听风阁唯一的炒菜师傅郝旺富。只见他头发上抹了发油,头发丝儿全都一丝不乱、整整齐齐趴在他硕大的头颅上。
那如发面馍似的肥脸巴子上也油光光的。睁得比牛卵子还大的眼睛,正凶神恶煞地怒视着钱程和婆婆。
钱程是认识他的,郝旺富在听风阁也待了有几年了。以前,听风阁风头正盛时,他见到老板点头哈腰,见了婆婆也是阿谀谄媚。
现在,听风阁落败了。他明里暗里都在讽刺老板球用不中,婆婆在他眼里更是连狗屁都不如。他总时不时闹一出要走的剧,故意来吓唬婆婆。
他知道现在的听风阁请不起名厨,没有他,炒菜就没法做了。所以他才敢如此放肆。为了留住他,婆婆没少给他说好话求情。
他每次闹完,总会变本加厉提要求。比方说择菜,这以前都是他的活,但在他强烈要求下,婆婆还是答应自己来帮他择菜。
但这事儿到最后演变成了择菜洗菜都归婆婆,他只单单负责炒菜。就这他还不满足。很多时候,他直接对婆婆呼来唤去。
好在他只是言语上不敬,婆婆没跟他计较,全都忍下了。要不是婆婆还给他发工资,他估计敢直接对婆婆动武。一个老太太,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曾经呼风唤雨,叱咤商海的婆婆,竟沦落到被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随意使唤。孰可忍,孰不可忍!
“郝师傅,我……我这会儿有点事儿。菜没事儿,就先放那儿。我一会儿过来了再择。”婆婆赔着笑脸说。
“老花,我可跟你说啊!马上有人来吃饭,耽搁了都算到你头上。哎呀,我真是懒得说你。”郝旺富摇摇头,冷笑一声,撇了撇嘴说,
“我看你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店子现在成了这个鬼样子,你还有心情找别人说笑!哼!”郝旺富不屑地望着婆婆和钱程。那双穿着人造革假皮鞋的脚,随着身子的晃动有节奏地上下晃悠着。
妈的!真想一脚踹死你!钱程眼里有了愤怒的小火苗。
“哎!我说你能不能别喊婆婆老花呀!对婆婆尊重点儿好不好?”钱程冲郝旺富不满地瞪了一眼。
“尊重?怎么个尊重法?你倒是说说!喊她老花咋了?我没称呼她老花子,就已经够尊重她了!她现在跟叫花子有啥区别!哈哈哈……”郝旺富张大嘴巴,头向后靠在椅背上狂笑着。
“你?你怎么这样?”听着这王八蛋这么羞辱婆婆,钱程一下子怒发冲冠了。他立马攥紧了拳头,只捏得手关节“叭叭”直响。
“别!没事儿!”婆婆赶紧拉住钱程,朝他拼命摇了摇头。
“老花,老花,老花子,老花子,我叫了,我就叫了,叫了叫了又叫了,你能怎么地,咬我呀!来呀!来来来!朝这儿来!我怕了你才叫怪!哈哈哈……”
郝旺富边狂笑,边将头朝前面伸着,左右摇晃,并拿手不停拍着头顶挑衅。随后,他又手指婆婆,撇撇嘴说,“老花子,我告诉你,你有本事现在就把这几个月的工资给我结了。
结完工资我立马走人,一分钟都不带耽搁的。妈的,老子现在真是在你这破店子里待得够够的。知道不?”
“你凭啥骂人?”钱程怒吼着,眼珠子都红了。
“哎,算了算了!”婆婆一边小声说,一边拼命扯着钱程的衣袖。
“骂她怎么了?她欠我3个月的工资。并且工资从最初260降到250,就这还给不起,还开他妈的什么狗屁饭店?
还听风阁呢?我去你妈的!我呸!我看我们在这儿都等着喝西北风吧?”郝旺富说着在地上狠狠“呸”了一口,鼻孔里还“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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