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艾娜离开到现在都没有音讯,护卫队里缺少坐镇的人,为了安全,临时护卫队队长丹尼尔决定雇佣一队佣兵随行。
找到信誉实力俱佳且愿意接长途保卫任务的佣兵并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据说丹尼尔他们找到了一队合适的佣兵,但他们几天后才有时间。
多停留几天并不是令人难以接受,双方很愉快地定下了协议。
眠月将至,夜晚显得更加的漆黑,看不见一点星光。
南昼放下手中散发着清幽香味的三瓣花朵,用羽毛笔书写下一串咒文。
材料限制,过于简陋了,不过他选择这个术法的原因便是它对材料要求不是特别高,主要依赖于精神力。
梦回……
从记忆缺失的地方开始,慢慢地追寻。
他有三个夜晚的时间,因为过了三天便要启程回卢安,在路途奔波中使用这种需要不被打扰的术法是不可取的,他可不想一不小心被弄得精神错乱。
三天一到……不管寻回记忆到了什么程度都要停止,等回到了卢安再选择是否继续。
南昼心想,他忘记的也只有那短短片刻,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的准备都是十分充足了。
他放下笔,默念起了晦涩的咒语。
幽幽的花香与用几种材料浸染过的纸张自燃的轻烟混杂,变成了一种极度安眠的气味……
南昼静静地躺着,闭上眼睛,任由着那种坠落感将他拉入梦境。
……
阴影被光芒驱散,画面从眼前展现。
红黑色的荒地,残破的堆积如山的刀戟,在这儿看不到哪怕一根草木。
空气的可见度非常低,黑色的风沙弥漫,古战场凝结的暗红色凶煞之气混入其中,生灵避退。
南昼靠着身后的黑石,咳出了一口血。
他强撑着站起来,将散落在地面上的玉牌一块块收好。
灭了那个凶魂,他家底也掏空了大半,不过还好……
他望向手中的提灯,灯火中有着一丝灵性尚未消散。
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南昼取出了将碎的罗盘,认准方向,朝前走去。
穿行在黑沙与煞气之中,他似乎听到了悠远的祭祀的歌声。
是幻觉吗……
他带来的药物并不能愈合那个凶魂所造成的伤口,恶劣的环境造成了二次伤害,失血过多令他难以避免地产生了晕眩感。
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痛,一步步往前走着,歌声,越来越近了……
“活人?”
面前忽然传来一道略带疑惑的声音,南昼抬起头,看见了一个穿着特别的黑衣青年,他额上的朱砂印记承载着诡异的力量。
南昼几乎睁不开眼睛了……但他仍然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灯,同时在心中呼唤着本命之器。
“确实是活人,不过也快死了。”
他又说了一句,仿佛在这里出现活着的人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情。
“……”
南昼即使感觉到他没有杀意,也不想浪费体力和他搭话,因为他看上去也并不带善意……
他从他身边走过,对他来说现在没有比走出这鬼地方更重要的事情了。
只要离开这里,他便能够开启回归机制。
再耗下去,他会真的死在这里。
没有走多远,手腕传来微凉顺滑的触感,一截黑色的绸带缠住了他的手腕。
南昼回头,看见他黑发披散,修长的手随意地拿着绸带的另外一端,眼神带着兴味。
“没有人指引,外来者无法走出此地。”
他示意南昼跟上,然后慢悠悠地走在前面,身上繁琐的服饰摇晃碰撞出细微的声响。
南昼跟在他后面,对他的话信了一半。
从他的发带缠住他的手腕开始,那悠远的祭祀的歌声便消失不见,转而听到的,是他随意哼出的曲调。
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在这危险恶劣之地表现得宛若盛装出席某种祭典。
南昼心中有疑惑也有忌惮,但他并没有选择在现在询问,如果对方翻脸就糟糕了,他现在状态可不适合动武。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个走在前面悠闲得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一个紧紧攥着手中的提灯,面色苍白仿佛随时会倒下。
古战场游窜的亡灵刻意地避开了两人,准确地说是畏惧着黑衣青年。
他走得并不快,就像是在迁就着他的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不再是荒芜一片,渐渐
随着远离那片充斥着煞气的区域,南昼的知觉开始慢慢恢复。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离开了那儿,钻入伤处的煞气开始变得活跃,身上微微愈合的伤再次被撕扯开,痛感复苏,他几乎连动一下手指头都感到艰难。
南昼试图激活徽章的回归机制,能量波动仅出现了一瞬间便忽然中断。
这种情形,就和他仍未走出时差不多,只不过阻隔感没有那么强烈。
要驱逐身上沾染的凶煞气……
南昼强行动用法力,原本便紊乱的气息变得更加杂乱。
面前的黑衣青年发现了他的狼狈,但他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找了块石头斜靠着坐了下来,撑着下巴看着他剔除凶煞气。
每除去一缕便要再折腾一下自已的伤,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南昼捏碎了一瓶药剂,纯净的生命力蒸腾出来,涌向那些刚刚除去凶煞气的伤口,但这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视线也被模糊,隐约看到面前的人依旧在那儿看着,动作优雅矜贵得像大户人家的公了。
绝对不能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昏迷,哪怕他现在看上去并没有恶意。
南昼就因为这死死支撑着,在虚弱陷入昏迷与强行清醒之间反复横跳。
但忍耐力总归有极限,明明脑中想着撑下去,剔除煞气就启动机制回归马卡斯里,但意识却开始模糊了。
他快要支撑不下去时,一旁观望的人终于站了起来。
南昼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
“能撑这么久还没死亡,实力比我想象的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