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要死了喂!你怎么又拉在床上了!我这一天天的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一路上强忍着身体上的种种不适,坐着最便宜的交通工具来到这里一身疲惫,昨天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的知南,就这样被一阵鬼哭狼嚎声惊醒。
她立刻穿戴好衣物之后,便循声而去。
刚出房门,便看到了风尘仆仆地赶进家门的朱珍,手里端着一盆水,麻木而又熟练地往最里面的房间里走去。
知南昨天到的时候,已经很晚,屋里没有开灯,一身赶路而来的疲惫也让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多加观察自己落脚的这处矮小的平房。
现下,正是艳阳高照之时,暖暖的阳光照耀在这座不大的屋子里,显得四处都暖烘烘的。
房子虽然不大,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屋内板板正正地有四个房间,然后,便是一眼望去四方四正的堂屋。
目所能及的堂屋里摆放的那些杂乱而破旧缺损的桌椅,还是显现出了这个家庭的拮据。。。
可是,尽管屋内破损之处很多,却仍旧能够看出来,这座屋子里的人,有在好好的打理。
例如,破旧而又发白的沙发上,被套上了漂亮而又精致的手工钩织而成的垫子,屋角的扫帚和铲子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日常那个吃饭的桌子上面,虽然破损了一角,却仍旧看起来光滑蹭亮得没有一丝油腻。
看到这里,知南的心中,不免有些不忍。。。
正在冥思之间,对门的房子里,一位满头花白一只手里还杵着拐杖的老人走了出来,知南一看,便知道那是朱珍的奶奶。
在老人浑浊的眼球,吃力的注视下,知南甜甜地喊了一句:“奶奶好!”
没有老人会不喜欢嘴甜的孩子吧,朱珍的奶奶也一样。
她听到眼前和自己的孙女儿一般大的陌生女孩儿的呼喊,便记起了,那一日,自家孙女儿曾经告知过自己,有一位很好的朋友会来她们家里住上一段时间的事。
于是,奶奶也笑着点了点头,当作是回应了。
“啊哟,造孽啊!”
里屋再一次传来女子尖锐而暴躁的声音,知南见奶奶满脸焦急地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得向里走去,便加快脚步走上前去,扶着奶奶一起向里屋走去。
奶奶神色晦暗莫深地低头看了看一旁搀扶着自己的知南的右腿,又看了看这姑娘瘦弱的身躯,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一阵浓烈而又刺鼻的恶臭味传来,知南下意识地忍住了喉间的翻涌,屏住呼吸。
可是,身侧的老人,仿佛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面不改色地向里走去。
刚到门口,奶奶只虚瞟了一眼屋内的场景,便顿住了脚步,一脸慈祥地吩咐知南道:“女娃,你先回房间等着啊!别进去了,听话!”
知南看着奶奶布满沟壑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心中顿时明白,里面发生了何事。
于是,便心下了然地轻轻点了点头。
待到良久之后,里屋的咒骂声渐渐小了起来,朱珍也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知南心疼地看着好友,两个苦命的女孩儿相顾无言地红了眼眶。。。
朱珍在门口的水龙头下细细地将手清洗过后,来到知南的房间,将门反锁之后,整个人重重地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发着呆。
知南见她累极,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缓缓地开口道:“我来,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谁知朱珍斜睨了她一眼,佯装恶狠狠地说道:“你个没良心的!又想玩消失?”
知南被她逗笑,见她如往常一般地与自己开着玩笑,这才放下心来。
“不是。。。”
“我走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许慕之呢?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许慕之没有管你吗?”
朱珍一股脑地将心中的疑虑全盘托出,知南一时有些招架不住,可是,提及许慕之这三个字,知南的脸上却神色突变,原本有些笑容的脸上,瞬间染上了阴霾,语气低沉的说道:“我不想说,你可以不问吗?”
“好!”
干脆而又肯定的声音传进知南的耳边,让她支离破碎的一颗心感到既温暖又难受。
而对于知南的言语含糊,朱珍却毫无保留、简洁明了地向知南说明了家里的情况。
原来,朱珍的弟弟是因为无知,才偷盗被抓的。
之前,知南听朱珍提起过,他的弟弟找了一份送外卖的活计,本来干得好好的,可是后来,他见大街上有身体残疾的人坐着轮椅在外自由活动着,便想给爸爸也做一个。
可是,由于家里有一家子要照顾,他往往需要到很晚才能赶到市里去开始工作,由于年纪小,没读过什么书,又不怎么熟悉路线,挣得一直也不多,勉强能混个温饱,家里父母身体不好,所需的药钱,都是靠朱珍平时的贴补。
本就没什么剩余的钱,可以给爸爸买轮椅,于是,他见家里周围的工地上,有很多堆放的钢材,便生了不好的心思,想着一次偷一点儿去卖,应当不会被发现。
可是,却没有想到本就处在偏远的镇子里的工地,似乎早已经被偷了很多次,可却一直没有抓到偷盗之人,于是变得异常的警觉。
朱珍的弟弟,就这样被抓了个正着,也被当做典型,带进了当地派出所。
弟弟入狱之后,家里便只剩下一家子的老弱病残,刚才是瘫痪在床的爸爸,无法控制自己的大小便,这才又拉了一床,而像刚才这种情况,在这个家里,几乎每日都要上演。
如果朱珍不回来的话,仅凭瘦弱的母亲,根本无力支撑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原本回来之后,朱珍要忙着照顾家里,无法出去工作,身上带回来的钱也即将用得七七八八了,正在犯难之际,好在知南将店子转让的钱给自己寄了过来,这才让自己稍稍有了喘息的机会。
在家里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朱珍便在附近工地里的小餐馆,找了一份不需要那么守时的打杂工作,暂时先应付着。
。。。
知南听朱珍表面上云淡风轻地诉说着这些时日的生活,默默地低头看向了她交叉紧握的那双布满伤口,而又粗糙的双手。
原本在这之前,这双手,还那样灵活巧妙地在小小的指甲上,勾画着美丽的花儿,而现如今,却被生活摧残得好似七老八十的老媪一般。
知南只觉鼻尖一热,这个社会为何如此地不公?努力生活的人总是被这样残酷的现实打回原形,而有的人,却可以轻易地就将别人的命运玩弄于手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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