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天心阁众人在桃源亭汇合,就近入住附近的一间荒屋,商量如何开展针对周如花和周似玉的计划。根据他们目前掌握的线索,这对姐弟中,最难搞定的是周如花,几乎都是她在拿主意,周似玉基本是言听计从。
周如花开有一间玉器店,玉器店的买卖都是固定的客户,所以无法从这点下手。
而周似玉的古董店有什么动静,也多由周如花把关。
上官玉道:“得想办法获得他们信任,让他们伤筋动骨,才能找到金库的下路。”
无论多高明的骗局,如果无法取得被骗者的信任,那就无从骗起。
人间笑搜刮着脑子里的信息,忽然神情一顿,“我就说这周如花的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我小时候见过。”他不能学武,又不参与管理门派中要事,就多了些时间听武林辛秘,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江弃寒喜道:“人间笑兄见过,那要获得信任应该容易。”
“不是,我是意外见过的,那是一个老前辈的寿辰,江湖各大门派都前去贺寿,当时周云海就是带的周如花。对,没错,是她。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结果差点淹死在水潭里,醒来就说是那小妾干的。”
江弃寒皱眉道:“这么说,这周姑娘也曾是可怜人。”
白莫辩道:“不过那周姑娘的脉象并未有任何受寒迹象,倒是那小妾,回去没多久就掉井里死了。此事传开后,那周如花就有了恶名。”
上官玉啧了一声,“是个狠角色,又会演戏,看来很不好骗。”
善舞也是眉头微皱。
人间笑总觉得自己还忘了什么,仔细回想片刻后激动道:“我想起来了,当时她在哭,一直哭。”
“什么在哭?”
“就是一年前被退婚的那晚,她离家出走,江湖人都说是她赶走的未婚夫,其实她很伤心。”人间笑彻底想起来了,“当时我还问她如果喜欢为什么不去追回来,她没搭理我就是了。”
人间笑这话,倒是令所有人意外,这周如花看来真的不如外面传的凶神恶煞。
善舞淡淡地看着人间笑,“你跟这位周小姐看来缘分不浅。”
“刚好而已,我那时候想着看能不能来东升派做弟子,好学好武功当大英雄。不过还没实现,就被家里派来的人抓回去了。”人间笑如今想起来只觉得庆幸。
上官玉眼眸微眯,手敲着扇子,脑海中有一个办法成型,“这么说来,要获得周如花的信任,就得用老一套了。”
江弃寒好奇,“大人说的老一套是什么?”
上官玉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面如白玉俊朗的白莫辩身上,她扬起似笑非笑的玩味笑容,任谁都看得出她的算盘。
上官玉扇子动了动,“都凑过来,我们分成两边,我和白莫辩接近周如花,人间笑你和善舞、江郎中去接近周似玉,要完成这个计划还得先开个古玩店,善舞你来当店主,具体嘛……”
上官玉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白莫辩、江弃寒、人间笑和善舞四人都觉得新奇,想不到她欺诈的手段这么多,设身处地地想若是自己是被算计的人,恐怕也难以逃过,这又是不由得一阵胆寒和庆幸。
……
按照上官玉的计划,两边的人分头准备了两天后,终于从桃源亭出发,重新前往磐龙镇。周如花和周似玉时常在避开周云海眼线的青石街附近活动,这里无疑是天心阁最好的布局地点。
所谓的老一套,就是一个人扮黑脸(坏人),一个人扮白脸(好人),黑的越黑,白的就会越白,自然也就越受信任。
上官玉和白莫辩一个打扮风流,一个是俊朗侠士,任谁都会知道该挑选谁。到时候白莫辩取得周如花信任,上官玉则功成身退去支援人间笑他们。
上官玉用扇子敲了一下白莫辩,“我上了,你记得在周如花的人动手之前救我。”
“自然。”白莫辩一身青衣正气。
上官玉一身白衣,腰带和袖口红绸点缀,眉间艳若桃李,手中扇子轻摇,看起来便是俊美风流的轻佻多情。他嘴角弯着,径自朝正逛街的周如花走过去。
周如花此时并未注意到他,直到自己正看的一件玉饰被拿走。
周如花正要发火,转头看到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不由得微微怔住,手中要甩出的鞭子也跟着收了回来。
上官玉轻佻笑着道:“小姐想要这块玉?”
“是又如何。”
“正好我也想要,不如这样,我送给小姐怎么样?”说罢,上官玉直接掏出五两银子给摊主,将玉据为己有。
周如花从来是要什么就得到什么,还没有被人抢了的道理。
“你好大的胆子。”
“我胆子不大,就是垂涎小姐的美色,想要一亲芳泽而已。这块玉就是我的见面礼。”
周如花看了眼那块玉,再看上官玉的长相,神情不由得古怪。
上官玉说罢,却是抬手就握住了周如花的手臂,周如花竟然被钳制住分毫无法动弹。
藏在周如花身后负责保护她的人,当即就要动手,白莫辩见状持剑上前,刚走出两步,却见那些人又悄然退了下去。白莫辩皱眉,转头看向前方的周如花,竟见是她悄然打的手势。
情况似乎和预想的有些不同……
上官玉见白莫辩竟然径自走过去,没有出手,不由得连连朝他使眼色。
莫非是自己这样还不够坏?
上官玉当即就将周如花的穴道点住,而后搂住她的腰肢,以迅速的手法从周如花怀中将东升派的令牌拿走。
白莫辩知道再不出手就不对了,当即停下脚步,冷声道:“这位少侠,请你放开这位姑娘,还有把你手中偷的东西拿出来。”
上官玉心中松了口气。
周如花如今被点了穴道,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两人。
上官玉恶狠狠地看向白莫辩,“少管闲事!走开!”
“看招!”
白莫辩当即拔剑出手。因为“拙藏”是名剑,所以白莫辩这次特地换了一把普通的剑出来,两人不过是假装交手,没过几招,上官玉就已经招架不住,打算找机会撤走。
“住手!”周如花突然开口,原来是暗中负责保护她的人出现,替她解了穴道。
上官玉当即对周如花和白莫辩道:“好啊,原是有情郎在,走着瞧!”
说罢,上官玉就要走,可周如花的人竟然突然从周围出现,将她团团围住。
糟糕!
上官玉心中警惕,觉得今日难免要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了。
可是下一刻,却听周如花指着她道:“你们不许伤这位公子,他是我的人。”
上官玉怀疑自己听错了,看向白莫辩,却见他半点都不觉得意外,还慢条斯理地收剑,竟然一点都没有争取。这种时候,不应该据理力争说她是坏人吗?
上官玉着急。
周如花却对这白莫辩直接丢出了十两银子,“这是赏你的,下次不要多管闲事,本姑娘不是每次都这么好心。”
白莫辩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拿了银子转身便走。
上官玉大喊道:“喂!你坏了本公子的好事就想走,你给我站住!”
白莫辩头也不回。
周如花却对白莫辩的表现非常满意,她笑着看向上官玉,“你叫什么名字?敢调戏我,本小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你做得不错。”
上官玉:“……”早该想到周云海这种货色生不出什么正常人。
不过计划虽然有些偏,好在总算是顺利。
上官玉脸上当即堆起笑容,比刚才更为轻佻道:“小姐说的哪里的话,只要是美人,我都来者不拒,尤其小姐还是这等姿容。”
周如花确实长得不错,巴掌脸精巧的五官,若是不知道她是周如花这朵霸王花,只会以为是哪家善良小白花。
周如花掩嘴轻笑,“你嘴巴很甜,我很喜欢。不过你还没说你的名字。”
“相逢何必曾相识,这块玉送给小姐。”
“你若是不说,我就把你交给我爹。就说你偷我东升派的令牌,意图不轨。”
上官玉顿时汗颜,当即将令牌递出,“小姐千万别,我只是听闻贵派奇珍异宝、尤其古玩字画一绝,所以想亲眼一睹罢了。”
周如花将上官玉手中的令牌和送的玉都拿走,才继续又看向她。
上官玉明白过来,便自报家门道:“在下燕修,人称燕公子,见过小姐。”
“你是燕子楼的楼主?”
“想不到小姐还听闻过我的名字。”上官玉面上浅浅笑着,和刚才的轻佻仿若换了个人,给人高深莫测之感。这名字是他特地选的,他若是随便编造,周如花一查便会露出破绽,必须得选能不出破绽的身份才行。
本来这身份问题,白莫辩说他会自己解决,所以上官玉才没有准备,谁知事情出了偏差,周如花偏偏选了她这个黑脸。
周如花听完,果然示意旁边的人去调查。
“燕公子可是贵客,就先跟我回去吧。若是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让你见你想见的东西。”
听周如花这么说,上官玉就放心了,看来周如花跟周云海的关系果然一般,但又确实得周云海信任,说不定真的会知道金库所在。
……
老鬼一直在旁边伺机配合上官玉行动,听说他自称燕子楼的楼主,便知道事情要有麻烦。当即折身回去,画了一幅上官玉的画像,而后通过秘密请报路线,送到真正燕子楼楼主的手中,最终将画像递给来买消息的人。
周如花看到画像上的人和上官玉有七分相像,初步终于相信了她说的身份。
周如花将画像烧了后,拿着一幅画出来,笑着对上官玉道:“听闻燕公子能辨别世间所有骗局,不知这幅画又如何?”
上官玉打开,不由得怔住,这竟然是她五年前临摹的一张“梁楷”的《寿星公》,可这张不过是她私下作画,并未拿出去过,为何会在这里?
“燕公子?”
上官玉浅笑道:“这画笔触飘逸潇洒,用墨大胆,确实是梁楷的画风,绢也没用错,”说着,她又用手轻轻碰了下题字部分,“字迹和印章也没有破绽,看起来像是十足的真品。”
“像?”
“这幅画是仿的梁楷《布袋和尚》的神态、《释迦出山图》的姿势和《泼墨仙人图》的笔触,乃是三者拼接之物,乍一看像真品无疑,但实则不过是绝对高明的仿品。若是小姐不信的话,可叫人拿这三幅画仔细看看,一比便知。”
上官玉说完,一副大方任由周如花检验的样子。不过她原以为周如花最多就是拿来三幅画的仿品做比较,想不到她居然将真品都拿来了。
如果上官玉没记错,这《泼墨仙人图》应该在宫里,怎么也会出现在东升派?
周如花不知道上官玉心思已经百转,仔细比较完,果然如此,不由得大为佩服,“这幅画我父亲拿到后,请了数十人掌眼都未能辨出真假,燕公子就是燕公子。”
上官玉浅笑摇头,打开扇子,潇洒倜傥道:“非是他们看不出,只是他们不敢。所以还请周小姐也不要说是我说的,燕子楼从来只看热闹,不参与江湖事。”
周如花对上官玉更加满意,已然起了据为己有之心,不管这人是不是另有所图,大不了砍断双手双脚留下便是,但最好还是能让他心甘情愿留下。
周如花便投其所好道:“公子喜欢奇珍异宝对吧。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带公子一个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