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玉等人买消息自然少不了要花钱,江弃寒倒是提出可以申请额外费用,但且不说价格无法估量,买卖消息也颇讲究门道,自有许多不便明说的地方。
所以最后还是白莫辩掏钱,在上官玉看来他掏得合情合理,江弃寒则觉得此举迟早要有个定论。
买卖消息的地方在“七星客栈”四楼,将你要的消息尽数放入其中一个格子里,自会有人给出价格。
上官玉和白莫辩将要打听的消息,混杂在几个小问题里,而后便等着回复。
上官玉道:“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先四处走走,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江弃寒和白莫辩自是没意见,三人各自去打听东升派最近的动向。
……
东升派此时却正在接待一个贵客,周云海和师光武分坐两端,面上都是客套又亲和的笑。
只是正中坐的人并不给面子,始终肃着一张脸。
“杀将军,信想必你应该已经看到了。我们与杀将军以前没有过节,往后也要多多协作才是。”
杀千户冷声道:“你们是你们,我是我。”
师光武见他这么不给面子,忙规劝道:“是是,表面上大家各走各的,但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
杀千户嘲讽,“兵和贼怎么会是一家人。”
周云海沉下脸,“杀千户,我今天不是代表自己和你谈话的,你想清楚,别不分好坏。”
“哼,既不是和你,那还有什么可谈的。还是直接说正事吧。”杀千户冷冷道。
“你!”师光武话音刚起,就被周云海按下。
周云海冷笑道:“好,那就说正事。”
“我要知道二十年前有关叛军的事。”
师光武斟酌道:“二十年前……听闻有叛军躲入江湖,所以我们奉九王爷之命一同绞杀,经过七天七夜血战,各大门派损失惨重,终于将那叛将首领雷公鸣碎尸万段。”
“五年后,我父亲奉命追查叛军余孽,遍寻无果,好不容易查到,却被人害死。”
周云海叹息道:“陆监察的事无人不知,他是秉公无私,是非分明的人,三十年前他闯荡江湖时,我还跟他把酒言欢,共同讨论武学,想不到,他竟被奸贼害死,哎。”
周云海说这话,缅怀是假,借机敲打杀千户是真,只是杀千户从来不吃这套。
杀千户戾声道:“如今叛军余孽还有后人出现,我定要抓到这人,彻底除害。”
师光武道:“叛军余孽后人还活着这件事,是那个上官玉说的。可是他这人信不得,满嘴胡说八道,没一句是真,转头就说信的事是假的,叫人捉摸不透。”
杀千户看向周云海,“别人不知道真假,难道连武林盟主也不知道吗?”
若是连周云海也一无所知,那这武林盟主的位置还是交给别人做比较好。
周云海微微一笑,“确有耳闻。”
师光武心中一惊,周云海却是连他都没有透露,“周盟主,这叛军余孽后人在哪?”
周云海扫了师光武一眼,师光武顿时讪讪。
周云海道:“我也只是有些线索,还不确定。既然杀将军找上门,我自然据实相告。杀将军,请移步说话。”
师光武眼见周云海带着杀千户走到屏风后头低声说话,顿时不悦,这周云海分明是怕他抢功,处处提防,真是歹毒。
想那当年,周云海同雷公鸣、夏空青都曾称兄道弟,结果动起手来,就数他最凶狠。还有不久前死的韩鹤,竟被灭得无声无息,师光武心中叹息,罢了,还是别惹周云海的好。
正想着,屏风后传来动静,师光武连忙堆起笑转身,“我已经被人备好了酒菜,杀将军不妨用过再走。”
杀千户越过他,直接离开。
师光武气,咬牙道:“自以为了不起,实则不过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走狗而已!”
周云海瞥了他一眼,笑道:“光武兄何必动怒,来,我陪你喝。”
师光武觉得自己不能连脸皮都厚不过周云海,当即堆笑道:“今日的酒是杏花雨新酿的,连同奉银一同送来的,周盟主务必多喝两杯。”
周云海哦了一声,“青松派这么早就把奉银送来了?”
师光武笑着道:“听说庄无名吓得闭关躲天心阁的人,连见都没见,这不赶紧送来表忠心。我就知道他有胆子,但不多。”
周云海深深地看了眼师光武,心中暗叹了声蠢货,面上却笑着应和,一同携手去喝酒。
……
九毒虫顺着机关鸟的线索,追踪了一整个白天,终于追到树屋附近,却见善舞正抱刀站在林中,分明是就等着他前来。九毒虫顿时戒备,毕竟他之前已经吃过亏。
九毒虫站在离善舞五丈远的地方,果然看见有些绳索机关,“七丈红,不如你交出红榜令牌,再自废武功,我放你一条生路。”
善舞看着他,轻笑道:“老毒虫,你不止长得丑,连嘴巴也臭。”
九毒虫因为修炼毒功,所以浑身脓包血肿,皮肤又青黑狰狞,着实丑陋,但因为他招数太阴毒,没有人敢说这话,只见他青筋直跳,一口黄牙如血盆,杀意腾腾地看着善舞那张冷俏的漂亮脸蛋。
九毒虫狞声道:“臭丫头,等我的毒虫把你的肉活生生啃干净,看你这张皮挂起来还好不好看。”
“有本事就试试。”
善舞站在原地不动。
九毒虫脸上一个狞笑,忽然朝四面八方飞射出数只毒虫,那些毒虫张着虽小却尖利的獠牙,将四周可以看见的细绳全部咬断,顿时设下的四个尖刺竹筏接连落下!
善舞脸色一变。
“哈哈哈哈,臭丫头,就凭这点伎俩,也想骗过我!”
说着,九毒虫手成爪朝善舞袭过去。善舞站着未动,可是在他靠近的瞬间,飞身迅速后退。九毒虫想要抓她,一张无形的网却从地上飞起,将他整个人禁锢起来,九毒虫自是不放在眼里,当即射出飞刀砍网,但那网丝看起来极细却坚不可摧。
“天蚕丝!”
再看黑暗中,隐隐有细线泛出光芒飘动。九毒虫明白过来,刚才那些绳索只是障眼法,真正的陷阱是这些天蚕丝设下的圈套!
“不好!”
九毒虫顿时不顾一切飞身想跑,可他根本睁不开天蚕丝网不说,善舞和人间笑特地设下天罗地网又岂容他逃脱。只听几道细线滑动的声音,四块巨石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九毒虫神色大变!
砰!
巨石撞成筛粉,九毒虫也变成了死毒虫。
人间笑这才从暗中走出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道:“臭毒虫,现在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
九毒虫的弱点就是依靠毒虫,实则自身武功并不高,所以这样的巨石攻击才能奏效。善舞松了口气,她已经做好了恶战的准备,幸好这九毒虫够贪婪。
善舞见人间笑安然无恙,没有被刚才的毒虫伤到,便收回目光朝躺在地上的九毒虫走过去,她要将九毒虫身上的令牌和联络大主教用的信花拿走。
不过基于多年的经验,善舞还是先用刀又刺了九毒虫周身要害几下,确保他完全死绝。
见善舞要碰九毒虫,人间笑连忙道:“等等。”
善舞疑惑看他,却见他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个机关人小木偶,“这本来是要送给你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去吧。”
小木偶哒哒哒走过去,用活灵活现的五根手指将一个小包裹拿出来。那小包裹一动,顿时两只漆黑的毒虫爬了出来,张口就咬,咬完自己便化为毒血水死去,那毒血水沾到地当即冒出毒烟,周围的一圈花草眨眼干枯烬去。
“小心。”人间笑拉着善舞后退,“这死毒虫果然歹毒,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善舞小心将红色令牌和信花拿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人间笑好奇问。
“能和要杀我的人联络的东西。他们都是摘星楼的杀手,任务不达成绝不会罢休。”
人间笑大惊,“那你还跟他们联络?”
善舞没回答,自顾抽出了信花,只见当空出现一片红光,那红光映在善舞脸上,泛出幽冷寒意。
“善舞……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吗?”他低声问。刚进天心阁的时候,他曾私下问过上官玉善舞的身份,那时候上官玉似认真似玩笑地说善舞是杀手出身,后来他问过,善舞没回答,随着大家一起出生入死,他也就当成玩笑。
善舞道:“不想跟我待在一起,你可以走。”
“那天晚上,你不在天心阁。”人间笑认真地看着善舞,“官印丢失的时候,你在哪?”
善舞冷冷道:“我做什么不用向你解释。”
“那在去无袖派的路上,你又去做什么,我都看到了,你的刀上有血!”
善舞想走,人间笑固执地抓住她的手臂,想要知道答案。可是善舞没有回答,将他的手拂开。人间笑看着善舞离开的身影,目光中尽是受伤,有些东西,就像是那空中的红光消失了,有些密密麻麻的疼,但也没有那么难受。
人间笑低落地回了树屋,之后善舞没有回来。
善舞看到附近又有红光泛起,当即飞身而去,果然是大主教的身影。
“参见主教。”善舞跪下,将九毒虫的红榜令牌一并递上,“那九毒虫心存不良,想要对摘星楼不利,已经被属下所杀。”
大主教银色的面具下传来一声诡异的笑,“他是我派去的。”
善舞当即大声道:“主教只叫他追查刺杀庄无名一事。那庄无名分明有所隐瞒,群山抱月已练至第三重,武功深不可测,九毒虫明知道这个情况,却还想隐瞒主教,只想杀人灭口。属下觉得他可能与庄无名有勾结,想要坏摘星楼的大事。”
果然听善舞说完,大主教将令牌收了回去,“你做得很好,这个消息确实很重要。”
善舞察觉到大主教语气中的微妙变化,杀九毒虫的事不会再追究了。想来摘星楼二到十的杀手都是大主教培养的,又怎么容得下一只毒虫来搅局。
善舞道:“刺杀庄无名之事恐怕还要从长计议,属下是否就此退出天心阁?”
“刺杀庄无名是你的任务,换人的唯一前提是任务失败。七丈红,你想任务失败吗?”
“属下不敢,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你一向最让我放心,总会有办法的。”
“那天心阁……”
“继续跟着。天心阁最近会有大的行动,楼主等你的好消息。”
善舞不明白大主教口中的好消息是什么,但她不敢问,只是清楚接下来无论天心阁做什么她都要如实禀告。
……
天亮,人间笑从树屋出发,决定先前去和上官玉他们汇合,却见善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抱刀等在树下。
人间笑只当没看到她,迈步便走。
善舞先开口,“我虽是杀手,但跟你以为的杀手有所不同。知不知道二十年前的事?”
人间笑还是继续埋头走。
“你不回答,就是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
人间笑停下,片刻后转身看着她,弱了弱道:“我又没说不听。”
善舞大步迈出道:“那就边走边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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