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双方交手,人间笑惊得睁大眼睛,知道这便是来要庄无名性命的人,他急忙从布包里掏出小弓弩对准刺客。可刺客身手不同小可,竟然跟庄无名打得有来有回,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师父!”方恒等师兄弟也是着急。
青松派开山立派的武学是内功心法“群山抱月”,这心法讲究化劲,至臻境时能化掉一切招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但庄无名武学天赋平平,以空手拳为招,这至上的武学他也只能发挥六成。正是清楚这点,所以善舞对今晚的刺杀志在必得。
谁知!
她用尽力气使出的一剑,竟然被庄无名看似平常的一拳化开。这内力之深,起码有八成之功!善舞当即想退开,可身法和手中的刀却像是被控制般,禁锢在庄无名拳法之内。
这便是“群山抱月”的威力!
能将对手困在招式之内!
庄无名胸腔震动,声音浩荡,“看清楚了,为师这就教你们‘群山抱月’第三重‘青松怒向’!”
只见庄无名双掌推开,如群山环抱拥月而出,可偏偏青松秉直,宁折不弯,怒向苍天踏月而出!掌化成拳,积蓄的刚劲破气而出,钢刀断裂,击向血肉。善舞眼看丧命在即,情急之下射出手腕上的钢针,齐排的钢针淬着黑色剧毒射出。
“快让开!”
庄无名当即收掌挡针,保护方恒等人。
善舞趁机后退,想飞身逃走,可庄无名竟然再度出掌,困住她的去路,危急时刻,假山方向突然出其不意朝她射来一只利箭。
这是人间笑瞅准机会射出的,他要可恶的刺客有来无回!
闷哼一声。
利箭刺入腰腹,善舞咬牙拔出,正要扔掉,却发现那是人间笑特制的钢针。她脸色一变,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随后神色一冷,反手将钢针射向假山方向。
人间笑想不到刺客如此凶残,一时闪躲不及,眼看那钢针就要直入他命门,远处的庄无名一招“游鱼荟萃”,只听树叶哗哗作响,钢针掉落在地。
“爹……”
人间笑不自觉冲口而出,幸好声音不大,他急忙重新躲了起来。
善舞此时已然逃走,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方恒等师兄弟当即道:“追!”
庄无名看着前方黑暗,面色沉沉,今晚让这名杀手逃走,恐怕要留下后患了。
庄无名叹息一声,转头看向假山方向,“既然回来了,还不出来。”等了片刻,却还是不见动静,他又道:“罢了,从今天开始你可以习武。仁儿,别再任性了。”
庄无名走到假山后面,发现人间笑早已离开,只留下一个假木头人在摇头晃脑转移注意。庄无名失笑,将木头人捡了起来,随即注意到他打下的钢针竟然和杀手刺杀他的有毒钢针一模一样,而且分明都是出自仁儿之手。
庄无名皱眉,看来仁儿和这名杀手关系匪浅啊。
江湖,终究还是那个江湖。
方恒带着人整夜追击杀手,却全无所获,对此庄无名也并不追究,只对外称要闭关一段时间。
……
天大亮,兴隆客栈。
吃早饭的时候,人间笑看起来格外亢奋,虽然一夜没睡但比睡了三天三夜还精神。
人间笑边大口咬着包子边道:“我查过了,这进镇子的银两青松派并不是随便加收的,而是事出有因。”他故意卖个关子。
江弃寒因为睡得太多昏昏沉沉,皱眉问:“什么原因?”
“你们可知这驰阳镇又称为什么?”人间笑也不等他们回答,“是温泉镇,而最大的泉眼就在青松派后山,也是修炼内功心法的重要之地。每年六月和七月江湖中会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想借此机会精进武学,这时候驰阳镇就会将所有温泉开放,这入镇子的钱便是这些温泉的费用,不是乱收的。”
江弃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上官玉瞥了他一眼,“你现在才说有什么用?难怪我们一进镇子就被人发现。”
白莫辩点头道:“原是如此露出的破绽。”
人间笑见上官玉和白莫辩没什么其它反应,顿时着急。
“重点是,由此可见,这青松派掌门之所以避而不见,一定是别有内情,绝不是要和天心阁做对,更不是善恶不分、助纣为孽。”
江弃寒由衷赞同道:“有难言之隐也情有可原。”
人间笑竖起大拇指道:“江郎中高义。”
上官玉挑眉,“你好像对青松派的名声格外在意?”
“我只是见不得有人受冤枉!”尤其经过昨晚,人间笑更笃定别有内情,他一定要查清楚再回去,不让青松派和庄无名背负骂名。
上官玉笑着喝了口茶,道:“你放心,我们跟你一样不希望青松派有事。”人间笑正咧嘴笑,就听她又加了句,“都出事了,谁交罚银是不是?”上次无袖派出了诸多事,饶是上官玉也没好意思再开口要钱。
人间笑顿时垮脸,暗自腹诽上官玉心黑。
白莫辩笑着道:“我也曾听闻过青松派有一口特别的泉眼,具有活体生肌之效。”
白莫辩能看得上的不多,说明真是好东西。
上官玉道:“那就泡完再走吧,钱不能白交。”
“善舞呢?”人间笑左右等不到善舞下楼。
江弃寒道:“我一早看到善舞姑娘出门了,不过她脸色苍白,看起来似乎不太舒服。”
“你看她不舒服还让她出门?”人间笑顿时起身出去找人。
江弃寒嘴巴张了张,无处辩驳,见人间笑已走远,便转头对上官玉和白莫辩斟酌开口。
“虽说庄掌门有难处,但不管怎么说职责在身,还是应当去拜访一趟,见不见得上另说,起码不会落人口舌。”
上官玉知道江弃寒完全出自公心,但走形式的事她没有兴趣,得想个办法拒绝才行。
上官玉眼睛看向白莫辩,嘴角弯起,“既然江郎中愿意挺身而出,白先生就助他一臂之力吧,本阁主等你们消息。”
白莫辩:“……”呵。
江弃寒觉得可行,“阁主不露面也好,便于行事。”
白莫辩气笑,“是,那我跟江郎中走一趟吧。”如果有机会,他也想进青松派的藏书阁找找那味丹药丹方,只是恐怕不易,到时候只能便宜行事了。
上官玉手中扇子一拍,起身道:“你们去完就自行安排,明天一早启程。”
说完,她自顾出了门。
江弃寒好奇,“小玉好像有事?”
白莫辩看了他一眼,替他倒了杯茶,温和浅笑道:“江郎中放心,大人心中有数,不会有事的。”
江弃寒尴尬笑,笑容里依旧透着紧绷。
……
见时辰差不多,两人便出发前往青松派。
青松派的建筑并不宏大,玲珑秀雅,隐隐有松木香。
进了院中,那株参天巨松更显壮观,可谓拔地倚天,人在其中颇有蚍蜉之感。就凭这株巨松,就足以感受到青松派的数百年传承,门派中弟子虽少有惊世之才,但在历代江湖中都留下不少侠名,宛如这株巨松生生不息。
接待两人的是庄无名的大弟子方恒,方恒之前在十恶不赦镇和天心阁打过交道,为人又谦逊耿直,面对天心阁追缴罚银,一张脸涨得通红。
“贵派的罚银只有一万多两,是各大派中最少的,且多数投诉都是因为仗义出手后,苦主苦于无人可找,只能找青松派,这些原也不应作数,可却又都有青松派的签章为证。”
江弃寒说着,拿出一叠签章,上头都是青松派答应赔偿,但还未到位的银两。
方恒憋了半天道:“师父一直教导我们,要有济世之心,说青松派能有数百年基业,全得益于江湖同道照拂,所以遇到有苦主,都应出手相助,否则与见死不救无异。”
白莫辩了然,这青松派是把自己当冤大头,所以欠下这些银两。那些苦主原是感恩的,但迟迟拿不到赔偿,或者要了一次觉得不够还想要,所以反去朝廷告了青松派,如此才会有这一万多两。
江弃寒则是心中大受震荡。
“这些苦主无处诉苦,理应直接去找当地父母官,怎么能怪青松派呢。方少侠,你放心,若事情真如你所说,我定会禀明朝廷,想办法调解。”
方恒感动道:“多谢江郎中。”
师父说的卖惨果然有用。
正常苦主青松派都会帮到底,但奈何其中却生出了些恩将仇报、贪心不足的可怜又可恨之人,门中弟子不好出手,交给天心阁处理再好不过。
白莫辩眸中敛着光,话说回来,青松派在江湖虽说正义,但也不至于到活菩萨地步,时常也有推脱的做法,否则这次天心阁上门,庄无名就不用那么装神弄鬼避嫌了。
白莫辩微微一笑道:“方少侠,青松派虽有投诉,但褒扬的更多,许多江湖苦主都自发维护,这在各大派中属实罕见。归根结底,全赖贵派经营有方,不止武学精妙,驰阳镇又每年有温泉可揽客,进账丰厚,实打实的名利双收。这才真叫人杰地灵,可喜可贺。”
名利双收?
人杰地灵?
江弃寒怔了下,青松派可是有钱大派,有钱却不交才是问题!
江弃寒当即道:“不如贵派先把钱交了,好销账,也免得总有人投诉影响声誉,回头本官也好在朝廷调解。”
方恒面色古怪,脸涨红,怎么办,师父没说这时候该怎么答。
“方少侠?”白莫辩淡淡开口。
方恒忽然手往参天巨松一指,“它,每年青松派的银子都用来养它了,施肥、捉虫、除草,样样都要钱,为了节省花费,门中弟子都没时间习武,全用来照看它了。”
江弃寒、白莫辩:……好一个不要脸!
方恒道:“对了,两位既然来了,要不要顺便参观一下本门的藏书阁?”这是师父特地交待的,用来转移话题正好。
白莫辩面上一怔,“藏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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