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莫辩握着剑,直指师光武,“师掌门,如果不想再输一次的话,劝你最好别动。”
师光武看着白莫辩的剑,不得已化去掌力,复又不甘道:“你们故意挑拨武林同盟关系,还敢说不是叛军同党,我劝你们速速束手就擒,免得无法收手!”
此时耳旁兵器交接声音不绝,整个江湖同盟打成一片,正中周云海和庄无名已经到内力比拼之末。武林互动干戈,也绝非他们两人想要看到的,但从郭掌门被杀开始,就意味着江湖已经不可能再太平。
上官玉浅笑道:“和武林同盟为敌,就是叛军余孽?照你这么说,你们和归属朝廷的天心阁为敌,岂不是形同谋反?”
师光武神色沉沉,看着上官玉的目光杀意十足,“上官玉,你如此行事,就不怕有朝一日作茧自缚吗?”
之前两任天心阁阁主,也是气势汹汹来的,但最后都识相地退了。
谁曾想,这次来的上官玉,顶着状元和世家出身,明明还有大好前途,却如此不识抬举。
上官玉嘴角微弯,笑容却不及眼底,“没有做好死的准备,我就不会做上官玉。不过我这人啊,就算是死,也一定会拉你们所有人垫背!”
“你、你竟连自己前途都不要了吗?!”师光武咬牙,试图让上官玉明白过来。
“前途?”上官玉轻笑一声,齿间生寒,“要死的人,还有什么前途。”
白莫辩皱眉看着上官玉,她眸中恨意滔滔藏着死志。替真正上官玉报仇这个信念,竟然让贪生怕死的她宁愿赌上了性命!所以才连后路都不想。
白莫辩曾经也赌上了性命,深知越是如此,越不能将路走绝。
白莫辩道:“阁主,事到如今,何不将郭掌门信中说的话都告诉他们?”
上官玉看了白莫辩一眼,不明白他所指,但还是配合点头道:“好吧,本阁主原本还打算有所保留。”
白莫辩当即朗声道:“郭掌门信中详细指明了后人所在,我们已经找到了!此人手中握有证据,等进京会一并面呈,到时候真相自会大白!”
上官玉的话一出,空气中的气氛顿时一凝,只觉一道内力从正中震爆开来,白莫辩当即护住上官玉。内力所到之处,所有人手中的兵器都被震落在地!内力低微的,直接摔飞出去!
一时间,所有干戈都被化解。
庄无名和周云海同时收手,两人都看向上官玉和白莫辩。庄无名眉头紧皱,周云海却是笑了下,但那笑简直能凝结成杀气。
周云海笑着开口道:“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由朝廷定夺,我们走。”
师光武当即一挥手,带着点刹派和东升派的弟子跟上,一同齐哗哗离开衙门。
庄无名叹息一声,对上官玉和白莫辩摇了摇头,本想要他们保重,但终究什么都没说,他看向方恒。
“走吧。”
“师父……”
庄无名却没再留步,自顾朝外走。方恒不明白这里头的事,只能匆匆朝楚红丹还有上官玉拱手,转身跟着庄无名离开。
楚红丹将剑收回剑鞘,走到上官玉和白莫辩面前。
“上官阁主、白先生,若是家师的死真的另有隐情,楚红丹不日必定亲自到天心阁请罪。不过若家师真是被天心阁所害,即便天心阁身后有朝廷,楚红丹也必定要朝廷有个交待。”
“楚女侠放心,不管怎么说,此事,天心阁责无旁贷。”上官玉正面接下楚红丹的话。
吴萍舟等人听着,此时内心复杂。本来他们义愤填膺来报仇,如今却发现,这事情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师父的仇已然没有那么简单,但就像是一艘在迷雾中的大船一样,即便是一身力气却不知道往哪里驶,只能等迷雾散开。
楚红丹感受到一众师兄弟的沮丧,心中也是沉重,拱手对上官玉道:“告辞。”
“我们走。”楚红丹一声下令,无袖派的弟子顿时像是抓住了主心骨一样,跟着她离开。
可以预见,无袖派要真正重新振作,还需要一段艰难的时间。
杀千户刚才一直作壁上观,此时只在乎一件事,“若是今晚真凶不出现,天心阁就等着被发落吧。”
上官玉至少还身处其中,杀千户则是完全置身事外。但他就像是一把刀,可以悬在天心阁头上,也可以悬在武林同盟头上,甚至,可以威胁到周云海身后想保护的人身上。
上官玉想用好这把刀,自然也要付出同样的代价。
“千户大人放心,如果找不到真凶,起码还有我可以当替死鬼。”
杀千户冷笑一声,自顾转身回内院。本地县令早早已经称病,带着一干衙役躲回老家,现在府衙只有杀千户和天心阁的人。好处是不必处处掩人耳目。
白莫辩皱眉,“阁主,你的伤……”
上官玉的肩膀血染一片,却还有心思开玩笑,她惨白着脸,浅笑道:“白莫辩,恐怕要麻烦你……扶我一把了……”
白莫辩眉头一皱,意识到不对,当即伸出手,下一刻,上官玉直接昏倒在他怀中。
白莫辩叹息,打横将上官玉抱起,快步进入房中。
人间笑和善舞一直在房中注意院中动静,此时跑出去,见上官玉昏倒,立刻紧张。
人间笑着急道:“阁主怎么了?”
白莫辩却直接把人挡在外头,将房门关上,落了锁,“我要替阁主疗伤,谁都不要来打扰。”
人间笑顿时着急,“完了完了,周云海那个老乌龟,要是阁主有事我一定跟他拼了。该死,刚才应该出去帮阁主的。”
善舞抱刀守在门口,看着他,“你是江湖的人,迟早有一天要离开天心阁的,避而不见也是为日后着想。”
人间笑神情一僵,再看善舞冷淡疏远的神情,想到自己方才的懦弱,想到善舞之前的表现,跟自己所期待的畅快江湖,侠之大义截然不同,心中被狠狠刺痛。
他咬牙气道:“善舞,你怎么还能这么气定神闲,难道你真的铁石心肠不成?”
善舞冷冷道:“我早说过,江湖没有朋友。”她转过身,背对他,“今日上官玉所做的,也不过是利用所有人,达成自己目的而已。不是我铁石心肠,是你一厢情愿而已。”
“不许你这么说阁主!起码阁主在为郭掌门讨回公道,若不是天心阁,江湖早就被周云海为所欲为了。刚才我们没帮忙也就算了,怎么、怎么还能说风凉话。”
“如果真有公道,自不必讨。周云海也罢,天心阁也好,谁为所欲为都一样,我只知道,管好自己的事最重要。”善舞说完,迈步便走。
“站住!”人间笑今日非得跟善舞说清楚。
善舞眉间微冷,“想说什么就赶紧说。”
人间笑一瘸一拐走到善舞面前,抿唇,半晌道:“我相信阁主,相信白先生,同样,相信你。”
善舞看着人间笑眸中希望自己回应的目光,垂眸道:“迟早,你会什么都不信的。”
“善舞!”
……
上官玉从昏迷中醒来,听到外头人间笑和善舞争吵的声音,无奈摇头,想说话,却牵动肩膀和锁骨的伤口,顿时腾出一身冷汗。
“这傻小子……”上官玉无奈叹息,“善舞也是嘴上不饶人的……”
白莫辩道:“有时候,人说的话是为了欺骗自己。”
上官玉浅笑。
白莫辩正小心替她包扎伤口,“别说话,你这伤虽然不致命,但若不及时处理,日后左手就废了。”
锁骨骨折的疼,是连呼吸都疼,也亏上官玉能忍这么久。
上官玉垂眸,看到白莫辩修长的手正在替她包扎,她想把衣服拉上来,却被白莫辩按住。
白莫辩淡声警告道:“如果你不想让人间笑从外头请大夫的话,最好还是别动。”
上官玉犹豫了下,只能交给白莫辩。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包扎的声音。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白莫辩神情专注处理伤口,没什么暧昧,但却有种同甘共苦的味道。两人私下时常恨不得对方死,但遇难时,又谁也不能没有谁。
“白莫辩,我们这是不是就叫孽缘?”她嘴巴闲不住,或许是不习惯安静。
“……”白莫辩掀眸看了她恢复些许血色的白嫩俏脸,“缘分就是缘分。”
“那也是上官玉和你的缘分,我和你,就是孽缘。”
不知道她脑袋里哪来这么多想法,白莫辩无奈道:“试试还疼不疼?”
上官玉微微动了动左肩膀,还真没多大感觉。她顿时想坐起来,白莫辩伸手扶她。
“啊……”
上官玉用力想试能动到什么程度,结果发现根本使不上多少力气,连抬手都做不到。
白莫辩连忙将她抱坐好,无奈道:“至少还要养几日才能用上力气,眼下不疼已是不易,你且忍着吧。”
上官玉皱眉,她自来好动,一只手完全不能动实在难熬,好在只需要几日。看到头发垂落,她用仅好的右手拂了下,结果玉冠直接松开,如墨的黑发垂散,令她不由得崩溃。
白莫辩失笑,“我来吧。”
说着,他自顾将她的头发挽起,看到半开的后领,白皙的脖颈若隐若现,不由得一怔。朦朦胧胧的雪白,飘散的药味仿佛都带上幽兰香气,意识到这举动过分亲密,有违他多年的君子礼节。
上官玉将玉冠递给他,却不见他动静,皱眉,转头看他,“束个发不会还要我求你吧?”
被她瞪了眼,心弦一松,他手不自觉松开,头发重新散落开来,挡了她一脸。
“白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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