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客栈里,江湖中人听着武林同盟与天心阁剑拔弩张,唇如刀剑,当真是又气又急又愁,群情时而激愤时而紧张,更有担忧江湖未来之辈,可当听到他们提起二十年前叛军事件,气氛却陡然一变,安静得近乎诡异。
善舞和人间笑,还有天心阁暗中负责散播消息的四人都是不解。
叛军事件朝廷已有定论,何至于如此反应?
其中东升派、青松派、无袖派、点刹派及铁衣门都有随自家掌门来的小辈。
同样疑惑。
“方师兄,”说话的是无袖派一名小弟子吴萍舟,他正请教青松派大弟子方恒,两派因各自掌门庄无名和郭有真交好,底下弟子关系也不错,“当年叛军事件各门派都损失惨重,听说还有叛军余孽潜在江湖,为何从未听武林同盟发起围剿?”
吴萍舟虽然进门晚,但也知道武林盟主周云海不是什么心胸宽阔之辈,掌门就曾多次叮嘱不要跟东升派的人起冲突。
方恒叹息道:“我也只听家师偶然提起过一两句,说当时因为叛军之事,还引得各门派内互相残杀,不愿提起,也是不想大家触景伤情。”
吴萍舟气愤道:“想不到这帮叛军这么阴险狡诈,还挑唆同门关系!”
“我当时还不满十岁,只知道此事之后,家师大受打击,闭关半年未出。”
听到方恒说起这事,在场的江湖前辈都不由得陷入当年的惨烈记忆之中,想那青松派掌门庄无名与师弟夏空青原是江湖“玉秀双骄”,无论武功、人品还是长相都是同辈佼者,谁曾想,竟落得互相屠杀的下场,庄无名从此改为“无名”,不曾再出手,江湖也只剩“玉竹仙君”的空名。
青松派也由江湖第二大派,沦落为二流门派。
至于那无袖派掌门郭有真就更不用说了,两大视为继任掌门的亲传弟子都丧了命,以至于如今派中无人。论实力,无袖派勉强算是个二流末者。
“哼,那是你们无袖派和青松派懦弱无用,哪像我们点刹派,当年力杀叛军,才有今日的武林同盟!”说话的是师光武的大弟子利成泰,他率着一众师兄弟占了两张桌子,酒菜都要最好的,霸道得很。
吴萍舟早看不惯,当即反唇相讥道:“照你这么说,周盟主的武林盟主之位也是你们点刹派给的喽?”
“你!”
这时旁边一位听得争吵的老者捋着白花花胡子道:“真论起来,当年叛军之事后,武林泰斗宗师前辈死的死,伤的伤,论资历和辈分,也就非郭掌门莫属,所以当时大家都推举他做新一任武林盟主。”
“郭有真?他胆小怕事,如何能担任起武林盟主之重?”实在是惊世骇俗,安静听的一人不由得叫问了一声,但说话的人瓮声瓮气,像是有意掩饰真声。
吴萍舟指向人间笑和善舞所在的位置,气道:“不许你侮辱我师父!”
方恒冷声道:“郭掌门向来温和待人,真论武功,在座有几人是他对手?”
有人认出老者的身份,当即站起来行礼道:“原来是游侠泰斗朱老前辈,江湖无人不知前辈侠义,都说前辈不插手江湖之事,想不到今日也来到这客栈。”
朱玖门摆了摆手,“不必恭维我。”
“朱老前辈,既然当年大家都推举郭掌门任盟主,又为何会是如今模样?”
“他想为被定为叛军余孽的武林中人求情,为此甘愿放弃武林盟主之位,可谁曾想对方背信弃义,还是下了死手,那两名亲传弟子也就此被杀。从此,江湖也就不再是二十年前那个江湖了。”
方恒皱眉,“这背信弃义的人莫非是……”
利成泰听到这话,冷哼一声打断,刀出了鞘,“难道你对当今武林盟主有意见吗?都有谁?”
在座的不少人都有不满,但眼下谁也不会触这个霉头。武林盟主之位在东升派手中近四十年,江湖都快成东升派的江湖了,点刹派便是周云海一手扶起来的。
朱玖门自来最讨厌江湖中人以武压人,一根筷子使出,如飞鹤般打掉了利成泰握刀的手。
点刹派的人立刻都站了起来,客栈里的不少好手也同时起身,怒目直视。
方恒道:“利成泰,你师父连天心阁的人都打不过,多亏了庄掌门出手。现在你又想献丑不成?”
青松派的弟子纷纷力挺方大师兄。
“这里是十恶不赦镇,天心阁的地盘,师兄,算了。”旁边的点刹派小弟子低声劝。
利成泰眼看对面人多势众,咬牙带着一众师兄弟重新坐下。
人间笑心中为方恒等人暗自叫好,见耳目众多,悄悄拉着善舞从角落离开。
……
“当年周云海作为东升派掌门,上一任武林盟主的嫡传弟子,一直被江湖视为下一任武林盟主人选,可初次下山历练,就让他碰到了毕生难忘的对手。”
天心阁里,白莫辩将知道的关于周云海的事告诉上官玉,杀千户和江弃寒也在旁边。
上官玉不解,“这对手是谁?”
白莫辩看向杀千户,“千户大人应该知道,此人如今江湖无人敢提。”
杀千户神色冰冷道:“像那等大逆不道、数典忘祖的奸恶之徒,提他做什么。别怪我没警告你们,天心阁若是敢跟叛党余孽勾结,我绝不姑息!”
上官玉心里还一股子火没处发泄呢,“你们说什么叛军余孽乱党,什么另有势力,我还想说呢,要是有人想把天心阁当枪使,当心砸自己的脚!”
白莫辩和杀千户定然有事瞒着她,杀千户未必是有意的,但白莫辩明着把她当傻子耍。
杀千户目光落到上官玉脸上,淡淡一句,“大人倒是比在京城更沉不住气,希望大人清楚自己做的事,别让我抓到把柄。”
说罢,杀千户自顾迈步离开。
江弃寒想到一事,“千户大人,稍等。”
杀千户一步不停,江弃寒急忙追上,隐隐听到他说的是京城的事,但听得不真切。
上官玉气道:“这陆北征是不是脑子有病?”
白莫辩道:“不奇怪,他父亲十五年前奉命进江湖追查叛军余孽,偶然抓了一名惯偷,后来又为救这名惯偷受伤,那惯偷趁机逃跑,为不暴露罪行,竟杀了陆家全家,陆北征的父亲后来也因伤不治而死。所以陆北征继承父亲遗志,一方面誓言不放过叛军余孽,另一方面绝不对江湖犯案之人手下留情。”
“就算这样,他也不用逮谁咬谁啊,跟谁都欠他全家一条命似的。”
“习惯就好。”
“哼,说得你倒是了解他,既然这么惺惺相惜,白先生应该赶紧上去相认才是。”
上官玉说得不屑,心里的气大半也是对白莫辩的,早知道如此,她就该暗中让人间笑别给白莫辩药,浪费钱,什么白莫辩,白眼狼还差不多。
白莫辩眼眸微挑,对上官玉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周云海接下来会做什么。今日不欢而散,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上官玉冷嘲道:“就怕他不出招。这武林同盟,肯定心里有鬼,这只鬼,恐怕也藏不了多久了。等着吧,不然岂不是白费了你白先生一番打草惊蛇。”
白莫辩想不到上官玉如此敏锐,确实,周云海此番回去必定会有动作,而且必是针对天心阁的。
白莫辩微微一笑,“大人说得是。”
上官玉心中暗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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