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自己儿子并非以貌取人之辈,所以年姑娘定是个有趣的人。
那日欣婕妤与秦文渊提起带他到山林寺小住半月,秦文渊沉吟片刻后应下了,但是有一个要求——他想让年宿宿也一起去。
欣婕妤不解,一个养在宫里的皇子是如何认识深闺中的年家小姐的,渊儿又为何执着于带她一起。
若说男女之情,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毕竟自己儿子才十一岁。可若是别的原因……她实在猜不到。
能让渊儿感兴趣的人物全盛京还真没有几个,她对年宿宿越发好奇。
“姐姐,我也要去。”年巧月拉了拉年宿宿的袖子。
若能和欣婕妤搞好关系,她以后就不愁嫁不了庆王了。
毕竟欣婕妤深得皇上喜受,膝下又有个五皇子,地位仅次于皇后和宁妃。
年宿宿嫌弃地撇她一眼,“这我做不了主,你求皇上去。”
每次年巧月一出现,准没好事,她才不乐意带个麻烦精。
年巧月挪着屁股凑近她,朝她撒娇:“姐姐,你帮我跟皇上说嘛,好不好?”
年宿宿正要拒绝,沉睡了许久的系统像是触发了关键词一样跳出来提醒她:【宿主不可以拒绝年巧月的任何要求哦。】
年宿宿:……
“好。”
她认命地帮年巧月向皇帝求了个名额。
有了她起这个头,其他姑娘也跃跃欲试,想借此机会接近五皇子,说不定能间接地认识其他几位皇子,终身大事就不愁了。
本来只有年宿宿一个人跟着去,最后变成了好几人。
李瑶鸢是被年宿宿好说歹说劝着去的,箫云筝最爱折腾,她第一个举手要跟着。
王月娇本来泣涕涟涟,哭得伤心欲绝,不知怎的,一听箫云筝要去,她也跟着报名。
皇帝怕再这样下去,整个盛京的姑娘都要随行,于是连忙开口定下这几人,其他人想去都没机会。
话题很快就转向了别处。
秦文渊一向淡如止水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他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蔓延,起初觉得味道还不错,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皱着眉艰难咽下,又喝了好几口茶水才压下恶心的感觉。
“不喜欢吃又何必勉强。”秦君郁悠悠地吐出一句话,平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
秦文渊将剩下的半块桃花酥放回去,帕子擦去指尖的碎屑,他道:“皇兄喜欢,我想尝尝究竟是什么味道,能让皇兄爱不释手。”
他抿了一口茶,“尝过了,如何?”
秦文渊朝年宿宿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啧,不好。先前尝过一次,觉得味道一般,许久不曾吃过了,见皇兄对她的喜爱只增不减,臣弟不免怀疑是否当初吃得太快了,没来得及尝出其中的香甜。”
他看着秦君郁,难得露出几分稚气的笑,“为了皇兄,我想再好好了解一下,这桃花酥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秦君郁嗤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宠溺,“随你去,别太过就好。”
秦文渊小声嘟囔着:“放心好了,未来皇嫂我可不敢得罪。”
秦冠清拿了两壶酒凑过来要与秦君郁对饮,不偏不倚,撞了一下他的右肩。
“嘶……”他捂着右肩,拧着眉往后仰了仰,痛得刺骨,总觉得还没长好的伤口又撕裂了。
“再用力些骨头都撞碎了。”秦君郁推开秦冠清,坐直身子,左手还揉着右肩。
“哪有那么夸张嘛。”秦冠清不以为然,将一壶酒塞到他手里,语气绵长,带点撒娇的意味,道:“跟小五聊了那么久,也陪陪你的二皇弟嘛。”
秦君郁一身鸡皮疙瘩,“你若觉得日子太清闲,我让父皇改主意把王姑娘许给你。”
一招制敌,秦冠清跟见了鬼似的落荒而逃。
秦文渊忍俊不禁,只笑了一下,又立马端起冷漠的姿态。
“人小鬼大。”这是亲哥对他的评价。
宴会结束后,年宿宿与年巧月一同出了庆晖殿,年丞运被皇帝留下来议事。
才出门,箫云筝就匆匆追上来,“姎姎,等一下!”
她跑到年宿宿身旁喘大气,见到年巧月也在,脸立马就黑了。
“你怎么也在。”箫云筝毫不掩饰她的嫌弃和厌恶。
摆到明面上的态度让年巧月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却又无法发作,她只能挤出个假笑,“箫姑娘,我与姐姐一同来,自然是要一起回去。”
箫云筝嗤之以鼻,翻了她个白眼,“还姐姐姐姐叫那么亲热呢,真不要脸!”
虽然年宿宿一直没提过,但她可没忘记年巧月当初是怎么在背后说年宿宿坏话的,这人心肠歹毒,心机太重,她不喜欢,更不屑与之虚与委蛇。
年巧月在伤害了年宿宿后还能装作姐妹情深,的确令她刮目相看——从来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过往的人听见箫云筝骂人,纷纷侧目看去,年巧月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年宿宿一句“你到外面等我吧”,救她于水火之中,她可不想被箫云筝逮着骂,提裙就跑了。
箫云筝仍旧觉得不解气,对着她的背影又啐了两嘴。
年宿宿笑她:“你呀,对年巧月说几句重话没什么,在皇上、皇后面前可不能口不择言。”
箫云筝敷衍应了一句,她叫住她可不是为了听她说教的。
将人拉到更隐蔽的角落后,箫云筝按着她的胳膊,神情严肃,语气沉重道:“我哥……有几句话想让你代为传达给瑶鸢。”
说起这两人的事,年宿宿的心往下沉了沉,伤感的情绪翻涌而起。
“嗯,你说。”
她叹气,“大哥本想亲口和瑶鸢说的,但他现在……怕被人瞧见了连累瑶鸢的名声,只能让你帮忙了。”
原本她也能当这个传声筒,但身为箫剑霆的妹妹,实在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身份传话给李瑶鸢,只能求助年宿宿。
她抬眸,目光澄澈,一字一字说得真诚:“抱歉。”
年宿宿还等着下文,结果这就是全部内容了。
“就这个吗?”
“嗯,抱歉。”她又重复了一遍。
想起箫剑霆说这两个字时的语气和表情,箫云筝一阵心疼。
她还从没在大哥脸上见过那样落寞的神情,无奈、不甘、愤怒、妥协……复杂的情绪好似在极短的时间内在他心中过了一遍,最后只剩妥协……
箫剑霆在箫云筝与箫鹤林心中的形象是高大的,坚韧的,稳重的,无论发生天大的事,只要有他在都无须担心,这份安全感是他们的父亲都无法给予的。
就是这样一座大山,在今晚轰然倒塌。
箫云筝心里担心,可她不会安慰人,怕说错话惹得大哥更不高兴,只能眼睁睁看他借酒消愁。
“姎姎,我哥……他不想娶王月娇,也不喜欢王月娇,他……他是逼不得已才同意这门亲事的。”箫云筝急着与她解释,却总觉词不达意,话到嘴边完全没办法表达心中强烈的情感。
或许是想找个人倾诉,又或是想通过年宿宿让李瑶鸢知晓箫剑霆的心意,箫云筝从来没有过这么迫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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