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隼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攥着方子,怒气从鼻孔嗤出,“哼!早就猜到是她了!如今这方子不过是捶实了心中的想法!”
几年前秦君郁无端中毒,差点就没命了。
毒素侵蚀了全身的经脉,躺在床上整个人都乌黑发紫,不成人样。
幸得阿隼寻到了一位自称“运游四方”的绝世神医,出手帮秦君郁将全身的血都换了一遭这才保下一命。
但是毒在心脉,且深入骨髓,那名神医只能救回他的命,却不能彻底将毒清除。
于是每隔半个月,他毒发一次。
届时四肢冰凉,经脉疼痛。
外感如同浸在寒冬的冰水,内里却似猛火灼烧,里外冰火两重天。
换作常人早就撑不住自尽解脱,可秦君郁却靠着每月进补吊着一口气硬生生挺了好几年。
但那名神医救活他时曾断言,此毒若不解,他就算命再硬,也活不过十年。
今年,是第五年。
天玄山庄的眼线遍布天下,太子的势力日渐强大。
即使这样,秦君郁依旧没有找到能帮他解毒的人。
年宿宿的出现就像是一束光照进暗无天日的黑洞里,像是石投进湖里得到回应荡起涟漪。
他死灰般的心终于复燃。
阿隼将方子藏好,平复心情,“殿下,您准备怎么办?”
有了方子,就说明有解毒之法,还确定了下毒之人是皇后,不算太糟。
“先派人到南疆去寻,寻不到再从皇后身上下手。”
秦君郁指尖有节奏地敲着拐子龙纹松木书案,神态自若。
对于解毒他已经想开了,遇到年宿宿前,他就做好只活十年的准备。
如今有解毒之法,有了希望,却也做着最坏的心理准备。
阿隼点头。
……
八月底的盛京,炎热褪去,留有淡淡的余温,枝叶不复盛夏时的繁茂翠绿,叶尾已经开始泛黄,街头巷尾飘溢着糯米香气,预备做立秋糕,秋天要来了。
相府虽然是大户人家,也不能免俗,杨月蓉带着净秋北厢院的前院晒糯米粉,预计立秋那日做立秋糕。
年宿宿帮不上忙,便在廊下的栏台上坐着吃点心。
知画去帮忙了,听着净秋给她说哪个节气要备什么东西,要做什么礼,要全什么俗,说她以后嫁到夫家这些都是要懂的。
十八岁的知画脸红成了熟柿子。
年巧月不在跟前碍眼,杨月蓉难得的好脾气,也开始打趣儿起知画来,羞得知画跑去找小姐给自己做主。
“小姐还没嫁呢,我才不急。”知画朝年宿宿撒娇,“就算小姐嫁了,我也不嫁,我要一辈子服侍小姐。”
杨月蓉和净秋对视一眼,摇头笑。
这丫头年纪虽小,倒是忠心耿耿。
说笑间,门口的守卫进来通报,说是宫里头来人了。
年丞运去御书房议事了,家里头杨月蓉做主。
她让侍卫将人请到正厅候着,收拾干净身上沾的糯米粉后,携年宿宿过去了。
来的是皇后身边的周公公——周福海。
年宿宿一进门就与他对视上了,瞧他眼神犀利阴险,她连忙颔首,挪着步子藏到杨月蓉身后。
周福海虽是皇后的人,但传达的却是圣上的意思。
年宿宿听着,大概意思是:
后日西肃国的公主奉父汗之命来琉璃国进贡,以求两国交好,这本是礼部和外交部的事,可这位公主在信中表明了对琉璃国娇养的女儿很感兴趣,有望一睹风采。
皇帝与皇后商议过后,从世家小姐中选了十余位,后日进宫参加接风宴。
年宿宿就是其中之一。
但令她意外的是,年巧月竟然也在其中。
这就是女主的光环吗?虽然其中包含各种因素说明了年巧月不得不去的理由,但事实就是她一个名不副实的庶女,出席了接待西肃国公主的接风宴。
杨月蓉颇为自豪,给周福海塞了一锭银子将人送到门口,回头吩咐人去成衣铺给年宿宿裁衣裳,料子要最好,颜色要最正,花色要最时兴的。
年宿宿坐在圈椅上,仿佛事不关己。
“姎姎啊,你说圣上是什么意思呢?那位西肃国的公主又是什么意思呢?她点名要见见京中的世家小姐,肯定会借机刁难,你可得小心应对,不能给我们相府丢脸!”
杨月蓉来回踱步,生怕自己漏了什么细节,圈了两圈后又叫人去重新打一件首饰,要纯金的。
年宿宿好意提醒:“娘,你与其在我身上花功夫,不如给巧月妹妹裁两身新衣裳吧,她若出丑,丢的也是相府的脸。”
年巧月那几身衣服都洗得褪色了,年宿宿觉得无伤大雅。
可在接风宴上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当话柄,再扯出她爹当年那些风流韵事,可就不得了了。
提及年巧月,杨月蓉脸色一下就变了。
刚想发火,转念一想女儿说得也有道理,便让净秋多做两身了。
年宿宿无心添置这些身外之物,不像杨月蓉如临大敌的模样,她悠然自得地回了院子。
相信消息传到西厢院,年巧月又要睡不着了。
西肃国公主入京那日,正好是立秋。
年宿宿在临上进宫的马车前,偷偷抓了两块立秋糕藏在手里,一入马车就甜滋滋地吃起来。
知画觉得好笑,“小姐,等会儿进了宫好吃的更多呢,您留点肚子呀。”
“放心,这两块糕点都不够我塞牙缝的。”年宿宿三两下就吃完了。
立秋糕香甜软糯,十分可口,马车轧在青石路上发出轱辘的声响。
年宿宿摇摇晃晃,头上的头饰仿佛有千斤重,得靠手托着才不会压得太痛。
今日的妆造是杨月蓉在一旁盯着完成的,由不得她做主。
发型是普通的圆髻,但不普通的是那顶点翠嵌珠金冠,重工的程度可以说她头上顶着惊蛰的一套房。
知画看出她难受,坐近了些帮她扶着金冠,“小姐,再忍耐一会儿,等入了宫道,马车就不晃了,您就不会那么难受。”
年宿宿除了忍着,也没有办法。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问起了年巧月。
知画思考过后才答,“年二姑娘的马车在后面,衣裳是夫人今早送过去的,但是她穿没穿就不知道了。首饰夫人没有给她打,而是从房中挑了些不常戴的拿给她。”
年宿宿咋舌,她妈可真够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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